“學生的心,永遠向著王爺。”
忠順王臉上的怒意,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審視。
“你繼續說。”
“學生知道,王爺您要的,不是一個在翰林院裡修史編書的腐儒。”
馮淵的聲音,壓低了幾分。
“您要的,是一把刀。”
“一把能為您披荊斬棘,能為您在朝堂之外,開辟另一番天地的,鋒利的刀!”
“翰林院是磨刀石,也能是銷金窟。它能磨掉學生的棱角,也能銷了學生的銳氣。”
“學生不想做那畫上的猛虎,中看不中用。”
“學生想做那山裡的餓虎,能真正為您去撕咬,去搏命!”
忠順王沒有說話,他重新走回窗邊,看著窗外那輪殘月。
書房裡,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隻有炭火,偶爾發出一聲輕微的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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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哪兒?”良久,忠順王的聲音,才幽幽地響起。
馮淵的心,定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學生,想去邊關。”
“邊關?”忠順王的眉頭,皺了起來。
“金陵城裡,人人都道學生是‘小後羿’,箭術通神。可那不過是些虛名罷了。”
“學生的箭,隻射過靶子,射過飛鳥。從未飲過人血。”
“學生想去北境,去那真刀真槍的戰場上,為王爺您,掙一份實打實的軍功回來!”
“學生的那篇策論,不是寫給聖上看的,是寫給您看的。”
“易帥,屯田,通商。這些事,在京城裡,是空談。可到了邊關,就是活路,是功績!”
“王爺,您在朝中運籌帷幄。學生,在邊關為您衝鋒陷陣。”
“這盤棋,難道不比將學生困在翰林院那方寸之地,更有意思嗎?”
忠順王猛地轉過身。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馮淵,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放聲大笑,笑聲裡,是毫不掩飾的欣賞與快意。
“好!好一個馮淵!好一把快刀!”
“你這小子,竟把本王,把聖上,把這滿朝文武,都算計了進去!”
他走上前,親手將馮淵扶了起來。
“你這盤棋,下得好!下得妙!”
他拍了拍馮淵身上的灰塵。
“說吧,你想去哪裡?”
“幽州,上穀郡。”馮淵毫不猶豫地回答。
忠順王的笑容,收斂了幾分。
“上穀郡?那可是直麵回鶻人的刀口,九死一生的地方。”
“你可知,那裡的郡守,三年換了五個,四個都是戰死的。”
馮淵的臉上,露出一抹近乎狂熱的笑容。
“富貴險中求。”
“若非如此險地,又怎能顯出學生的價值,又怎能配得上王爺您的栽培?”
忠順王看著他,點了點頭。
“好。本王就成全你。”
他沉吟片刻。
“幽州缺一個邊州,從六品,專管錢糧、掌監察地方官與軍政文書複核。”
“這個位子,比狀元入翰林院的品級,還高了半級。”
“你可願意?”
馮淵的臉上,立刻露出狂喜之色。
他再次跪倒在地,聲音裡帶著真摯的感激與激動。
“王爺天恩!學生……粉身碎骨,無以為報!”
忠順王滿意地將他扶起。
“去吧,好好準備。”
“莫要死得太早,本王還等著你,給本王掙一個功回來。”
從王府出來,已快三更天。
神京的夜,冷得像鐵。
馮淵坐在馬車裡,一路上,一言不發。
回到客棧,邢岫煙還未睡,正焦急地等著他。
“夫君……”
馮淵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多問。
他徑直走進臥房,脫下外袍。
“這幾日準備一下。”
“三天後,我們就回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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