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提當今聖上環汔的軟弱與無力。
更不提那些盤根錯節,早已爛到了根子裡的世家門閥。
他隻說外患,不說內憂。
因為他知道,太上皇想聽的,正是那些他沒有說出口的話。
環巍靜靜地聽著。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可馮淵能感覺到,那雙渾濁的眼睛裡,一點點積聚起來的失望,像烏雲,壓得人喘不過氣。
“說完了?”
環巍問。
“臣,愚鈍。”
馮淵低下頭。
“你隻說了邊疆之事,那這朝堂之上,這神京城裡呢?”
環巍的聲音,陡然轉冷。
“朕讓你做一把刀,不是讓你當一個睜眼瞎。”
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了整個大殿。
馮淵的後背,瞬間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但他依舊沒有抬頭,聲音沉重而堅定。
“臣是刀。”
“刀的職責,是斬殺外敵,護衛疆土。”
“至於朝堂之事,自有陛下與太上皇聖裁,臣不敢妄議。”
“臣隻知,此身許國。”
“忠於大吳,忠於環氏。”
“除此之外,彆無他想。”
他每一個字,都說得擲地有聲。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表露自己赤膽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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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每一個字,也都在拒絕站隊,拒絕成為太上皇用來對付自己兒子的那把刀。
大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那爐檀香,不知何時已經燃儘了。
那股試圖掩蓋的、衰敗的、屬於死亡的氣息,再也無所遁形,彌漫在空氣裡。
馮淵甚至能看到,太上皇搭在扶手上那隻乾瘦的手背上,已經浮現出幾塊暗褐色的斑點。
那是老人斑。
是油儘燈枯的征兆。
“好。”
許久之後,環巍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字。
“好一個忠於大吳,忠於環氏。”
他緩緩地,從軟榻上坐直了身體。
這個簡單的動作,似乎耗儘了他全部的力氣。
他死死地盯著馮淵,那雙渾濁的眼睛裡,最後一點光亮,也熄滅了。
“你,退下吧。”
“臣,告退。”
馮淵重重叩首,然後起身,一步一步,沉穩地退出了養心殿。
直到殿門在他身後緩緩合上,隔絕了那道衰老而冰冷的目光,他才發現,自己的裡衣,早已被冷汗濕透。
他站在灼熱的陽光下,卻感到一陣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寒意。
太上皇,撐不了多久了。
一年。
或許,最多兩年。
這個念頭,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劈開了他的腦海。
他一直以為,自己還有時間。
有時間讓周梧在島上,練出一支隻屬於他自己的虎狼之師。
有時間讓韓安夢在富庶的江南,聚集起足以買下半個朝堂的錢糧。
可現在看來,時間不多了。
他幾乎可以預見,太上皇駕崩的那一天,會是何等的天崩地裂。
忠順王,那個被壓抑了半生的野心家,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扯起反旗。
屆時,神京城必將血流成河。
而他這個手握十萬京營的節度使,將會被瞬間推到風口浪尖,成為所有人爭奪或毀滅的第一目標。
他不怕亂世。
他怕的,是亂世來得太快。
快到他還沒有準備好,快到他隻能被動地成為彆人棋盤上的棋子,而不是那個執棋的人。
馮淵抬起頭,望向那片被宮牆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中充滿了燥熱與煩悶。
必須,要快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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