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陛下準臣帶人驗庫。"雲知夏跪下行禮,"若查無實證,臣願領欺君之罪。"
"準。"皇帝揮了揮手,"蕭卿同去。"
藥庫的門軸鏽得厲害,推開時發出刺耳的尖叫。
潮濕的黴味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雲知夏的鼻尖動了動——這氣味不對,像是什麼東西被密封久了發酵的腥甜。
她提著羊角燈往最裡處走,蕭臨淵的身影始終擋在她左側。
角落堆著幾摞裝藥材的木箱,最上麵那隻卻沒貼"人參""當歸"的標簽,隻畫了個歪扭的波浪線。
雲知夏蹲下身,指甲摳進箱縫——沒鎖。
掀開箱蓋的瞬間,她的呼吸頓住了。
箱中整整齊齊放著三十七個密封瓷管,每個管身都貼著泛黃的紙簽:"頻率對照組——第一次采集""頻率對照組——第七次采集"......最上麵那支,標簽上的墨跡還新鮮,是她熟悉的"調頻人"筆跡。
"小刀,取追蹤劑。"她的聲音發緊。
刻字童立刻遞來個小玉瓶。
雲知夏拔開瓶塞,往瓷管裡倒了兩滴。
透明的藥粉遇液即溶,水麵上漸漸泛起細密的波紋——和昨夜密室裡那碗清水的軌跡,分毫不差。
"他們不是在製藥。"她抬起頭,目光像淬了冰的刀,"是在複製我。
我的手溫、火候、呼吸節奏......這些都被做成了對照組。
等他們摸透我的"藥感頻率",就能用我的手法,造出比我更毒的藥。"
蕭臨淵的指節捏得發白。
他突然反手抽出腰間的玄鐵劍,劍尖挑起箱中瓷管:"封了這些。"他轉頭看向跟進來的趙主簿,"你不是管著藥政司的賬?
解釋解釋,太醫院的藥庫裡,怎麼會有兵部的"頻率對照組"?"
趙主簿的膝蓋"撲通"砸在青石板上。
他額角的汗滴進泥裡,聲音抖得像風中的枯枝:"紅、紅衣女子每月來取一次藥樣......她說要"校準藥魂共鳴"......侍郎大人說,隻要找到雲醫官的頻率,就能讓整個軍醫監......"
"夠了。"雲知夏打斷他,目光掃過滿箱的瓷管,"你們想用我的藥爐燒死我,卻不知爐火,也能照出鬼影。"
夜色漫進宮牆時,雲知夏站在靖王府的望星樓上。
蕭臨淵將火漆匣放在她身側,匣上的龍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兵部、藥政、太醫院,三鏈皆斷。"他伸手碰了碰她發間的銀簪——那是方才在太醫院,她親手拔下來釘住趙主簿衣襟的。
"下一步?"他低問。
雲知夏望著太醫院方向熄滅的燈火,袖中殘留的藥灰被風卷起,像雪片般飄向皇城深處。"該燒的,從來不是藥爐。"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是那個躲在暗處,把人當藥引的"守脈閣"。"
忽然,遠處傳來信鴿的哨聲。
蕭臨淵抬頭望了眼夜空,眉峰微蹙。
雲知夏也側耳聽了聽,指尖輕輕按上腰間的銀針囊——那哨聲的頻率,和邊關傳信鴿的暗號,太像了。
"去查查。"她對暗處招了招手。
隱在廊下的暗衛躬身退下。
蕭臨淵將鬥篷披在她肩上,體溫透過布料傳來:"不管來的是什麼,我都在。"
雲知夏沒有說話。
她望著夜空中漸遠的鴿影,眼底翻湧的暗潮裡,隱約映出"赫連策"三個字——那是北境最凶的毒醫,也是她前世在古籍裡見過的,"守脈閣"最鋒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