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不到五分鐘，他的私人手機就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周海山。
陳淨接通電話，語氣恭敬：“周書記，您好。”
“陳淨同誌。”電話那頭，周海山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我剛剛接到高建軍同誌的電話。他說，你們湖洪縣的同誌，地方保護主義思想很嚴重，提出了讓中稀集團無法接受的合作條件啊。”
這話看似在質問，實則是在給陳淨一個解釋的機會。
陳淨心中了然，不卑不亢地回答：“周書記，首先我檢討，可能是我在溝通方式上有些直接，讓高總產生了一些誤會。但我向您保證，我提出的所有要求，都是站在為湖洪縣數十萬人民負責、為市委省委分憂、確保項目長治久安的角度來考慮的。”
“哦？說來聽聽。”
“書記，高總的方案，是用九個億一次性買斷我們的一切。這筆錢看似很多，但平攤到幾千名下崗職工頭上，再去掉縣裡必要的基建和維穩開支，根本解決不了長遠問題。三五年後，錢花光了，礦也沒了，到時候，湖洪縣恐怕會成為市裡一個巨大的‘包袱’，穩定問題會層出不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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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淨頓了頓，加重了語氣：“所以我提出，以資源入股，建立長期合作。我們不要短期的錢，我們要的是可持續發展的產業！我們主動讓渡控股權，就是為了引入中稀集團先進的技術和管理，把蛋糕做大。而我們要求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為了兌現我對幾千工人的承諾，是為了讓湖洪縣的財政能徹底翻身，更是為了讓我們地方政府，有足夠的能力和底氣，去維護好礦區的絕對穩定！”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周海山在消化著陳淨的話。他是一個經驗老到的政治家，瞬間就聽懂了陳淨所有話語背後的潛台詞。
陳淨不是在要錢，他是在要“權”——參與分配的權，保障地方利益的權，以及……用地方穩定倒逼中央企業的權。
這個年輕人，看得太遠，也玩得太大了。
許久，周海山才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你的想法，有一定道理。但中稀集團畢竟是國資委直管的大型央企，你們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把關係搞得太僵。”
“我明白，請書記放心。”
“嗯。”周海山沉吟一聲，“這件事，市裡暫時不表態。談判的主體是你們湖洪縣。我隻有一句話，守土有責。既要守好國家的礦，也要守好百姓的碗。”
“是！我絕不辜負您的信任！”
掛斷電話，陳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周海山的“不表態”，就是最好的表態。這等於給了他一塊金牌，讓他可以放開手腳，繼續跟高建軍鬥下去。
而另一邊，剛剛在荊州市委碰了一鼻子灰的高建軍，坐在酒店的房間裡，臉色陰沉地撥通了一個京城的號碼。
“喂，王部……對，是我，建軍。荊州這邊的情況，比我們預想的要複雜得多。他們這裡出了一個……愣頭青。不，不是愣頭青，是條小泥鰍，滑不溜手，而且牙齒很鋒利……”
高建軍將談判的經過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著重強調了陳淨的“威脅”和“獅子大開口”。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有點意思。看來是想借著礦，給自己撈一份天大的政治資本。你先穩住，不要激化矛盾。我來跟發改委和國資委的同誌通個氣。一個小小的縣委書記，還能翻了天不成？”
高建“軍”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冷笑。
他知道，真正的牌局，現在才算正式開打。
而湖洪縣的夜空下，一場聲勢浩大的“民意代表”選舉直播，已經拉開了序幕。陳淨，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為這場博弈，添加最重的一枚砝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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