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後，蕭鸞沒回寢宮，徑直去了巫師殿。巫師早已備好法事，見他進來，立刻燒起符紙，口中念念有詞。青煙繚繞間，巫師突然睜大眼睛，對著蕭鸞拱手：“陛下，臣觀天象，見凶星犯帝星，此乃大凶之兆！不過隻需多行善事，便可化解災禍。”
蕭鸞臉色稍緩，當即下令：“赦免京中因欠稅入獄的百姓，再撥些糧食給城郊災民。”可旨意剛傳下去，他又犯了嘀咕，赦免囚犯會不會是放虎歸山？撥糧賑災會不會被官員趁機貪汙，反而招百姓怨恨？
思來想去，他召來禁軍統領陳顯達，壓低聲音吩咐：“選一百名精銳，喬裝成百姓，在皇宮各處、百官府邸外布下暗哨。但凡有人私下議論朝政，尤其是議論大典推遲之事，立刻抓進大牢，嚴刑審問！”
陳顯達心頭一震，卻不敢違抗，隻能躬身領命。看著陳顯達離去的背影，蕭鸞走到殿外，望著皇宮上空的烏雲，喃喃自語：“朕的江山，誰也彆想奪走……”
此時的太極殿外，王晏正與禦史中丞周顒低聲交談。王晏望著緊閉的宮門，憂心忡忡：“陛下如此猜忌，又沉迷巫術，這大齊的江山，怕是要不安穩了啊……”
周顒剛要接話，卻瞥見不遠處有個穿粗布衣裳的男子正盯著他們，眼神閃爍。兩人心中一凜，立刻閉了嘴，各自拱手離去。
那名喬裝成百姓的禁軍見二人走了，轉身鑽進街角暗巷，直奔陳顯達府邸。“回統領，王尚書令與周中丞在太極殿外的銀杏樹下交談，王尚書令歎陛下猜忌、沉迷巫術，說江山要不安穩，周中丞剛要開口，見屬下盯著，就匆匆走了。”
陳顯達的手指在案上急促敲擊，臉色凝重。王晏是開國功臣，周顒掌監察之權，這兩人私下議論陛下，若傳到蕭鸞耳中，必定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可他想起蕭鸞“不論官職高低，一律抓進大牢”的吩咐，終究咬了咬牙，立刻點齊二十名禁軍，親自帶隊往王晏府邸去。
此時的王府書房，王晏正對著一堆奏章歎氣。長子王融端著熱茶進來，見父親愁眉不展，忍不住問道：“父親，今日早朝，陛下還是不肯鬆口舉行春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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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被猜忌迷了心竅，連巫師的胡話都比百官的諫言管用。”王晏接過茶盞說道：“方才我與周中丞多說了兩句憂心的話，總覺得背後有人盯著，怕是要出事。”
話音剛落，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禁軍的呼喝。王晏心中一緊，剛要起身，書房門就被猛地踹開，陳顯達帶著禁軍闖了進來，手中長刀泛著寒光。“王尚書令，得罪了。陛下有旨，凡私下議論朝政者，即刻押入大牢審問，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我乃當朝尚書令，為國憂心進言，何來議論朝政之罪？”王晏怒聲反駁，胸膛劇烈起伏著。
“王尚書令，此乃陛下親令，屬下隻是奉命行事。”陳顯達揮手，兩名禁軍立刻上前，就要架住王晏。
王融見狀，拔劍擋在父親身前，怒喝：“我父親當年助陛下登基，忠心天地可鑒，你們誰敢動他！”
“放肆！抗旨不遵，視同謀反！拿下！”陳顯達臉色一沉，聲音冷得像冰。
禁軍一擁而上，王融雖習過武藝，卻寡不敵眾，沒一會兒就被按在地上，佩劍也被奪了去。王晏看著兒子被綁，痛心疾首地指著陳顯達：“陳顯達，你助陛下濫殺功臣，遲早會遭報應！”
陳顯達閉了閉眼，避開王晏的目光，揮手道：“帶走！”
王晏被押走的消息，沒多久就傳到了周顒耳中。他正在府中整理監察文書，聽聞消息，手中的筆“啪”地掉在紙上。“王尚書令不過說句公道話，陛下竟真的下了手？”周顒後背瞬間冒出冷汗，一個念頭在腦中盤旋：下一個，會不會就是自己？
幕僚連忙上前勸道：“大人，如今陛下猜忌心極重，您還是閉門不出，少管朝政為好，免得引火燒身。”
周顒僵硬地點點頭，正想下令緊閉府門，卻見管家慌慌張張跑進來：“大人，不好了！禁軍來了，說要請您入宮問話！”
周顒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案前。他扶著桌沿站穩，心中清楚，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而此時的皇宮巫師殿內，蕭鸞正聽著陳顯達的回報。當聽到王晏已被押入大牢時，他冷笑道：“敢議論朕的朝政，就該有此下場。”
巫師在一旁連忙附和：“陛下英明！拿下亂臣，方能穩固江山。隻是那凶星犯帝星的兆頭還未散去，還需陛下再行善事，方能徹底化解災禍。”
蕭鸞皺了皺眉：“朕已赦免囚犯、撥了賑災糧，還要做什麼？”
“不如陛下大赦天下，再減免半年賦稅？”巫師躬身提議：“如此大的善舉，定能感動上天，驅散凶煞。”
蕭鸞沉默了，大赦天下會放了不少重犯，減免賦稅又會減少國庫收入，可一想到“凶星犯帝星”的預兆，他又狠不下心拒絕。猶豫半晌，他終究還是點頭：“傳朕旨意，除謀逆重罪者，其餘囚犯一律釋放；全國減免半年賦稅，以安民心。”
旨意傳到民間，百姓起初歡呼雀躍，可沒幾日就發現，減免的賦稅竟被地方官員以“填補國庫虧空”為由，變相加在了其他苛捐雜稅上，到手的好處寥寥無幾。而被釋放的囚犯中，有不少是欺壓百姓的惡霸，剛出大牢就又開始為非作歹，百姓怨聲載道。
王晏與周顒被押入大牢後，蕭鸞命人嚴刑審問，可審來審去，也沒審出半點“不臣之心”的證據。陳顯達看不過去，向蕭鸞進言，希望能放了兩人，卻被蕭鸞怒斥：“你竟敢為亂臣說話？莫不是也想謀逆？”陳顯達嚇得連忙跪地請罪，從此再也不敢多言。
這日夜裡，蕭鸞在寢宮輾轉難眠，總覺得窗外有動靜。他猛地坐起身，大喊：“來人！外麵是誰？”
守在殿外的太監李德全連忙進來，跪地回話：“陛下，外麵是禁軍在巡邏，沒有旁人。”
“巡邏？朕看是有人想刺殺朕！傳朕旨意，今晚宮中戒嚴，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但凡有可疑之人，格殺勿論！”
李德全不敢耽擱，立刻去傳旨。很快，皇宮裡響起了禁軍的腳步聲和兵器碰撞聲，一片混亂。蕭鸞坐在床上，聽著外麵的動靜，心中的猜忌越來越重。他想起登基前的血雨腥風，想起那些被他殺死的宗室子弟，總覺得他們的鬼魂在圍著皇宮轉，要找他報仇。
“巫師，巫師呢？”蕭鸞突然大喊：“快傳巫師來作法！”
巫師連夜被召進皇宮，在寢宮內燒符念咒，折騰了大半宿，才對蕭鸞說：“陛下，鬼魂已被驅散，您可安心入睡。隻是那凶星依舊未散，日後還需多加小心。”
蕭鸞這才稍稍放下心，可直到天快亮，也沒能睡著。
次日清晨，當蕭鸞拖著疲憊的身體坐上龍椅時，百官看著他眼下的烏青，皆是小心翼翼，連大氣都不敢喘。誰也沒提王晏與周顒的事，朝堂上一片死寂。
蕭鸞掃了一眼百官，突然開口：“春祭大典，三日後舉行。”
百官愣住了，隨即紛紛躬身行禮：“陛下英明！”
隻有蕭鸞自己知道，他不是突然想通了，而是昨晚巫師說，舉行春祭大典能“借天地之氣壓製凶星”。他望著殿外的天空，心中暗道：隻要能保住江山，不管用什麼辦法，他都願意試。
可他卻沒看見，在百官低頭行禮的瞬間，不少人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這位靠猜忌和巫術治國的皇帝，真的能守住大齊的江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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