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寶卷日常隻醉心兩件事:一是帶著衛隊四處出遊射獵,攪得民間雞犬不寧;二是窩在後宮裡,與一眾妃嬪美人酗酒縱淫,晝夜不分。
蕭寶卷還是東宮太孫的時候,按禮製納了故宰相褚淵之女褚氏為妃,登基後便順理成章將褚氏冊封為皇後。可這褚氏雖出身名門,容貌卻十分平庸,根本入不了蕭寶卷的眼。自她入宮,蕭寶卷便對她冷淡至極,偌大的皇後寢宮,常常數月不見皇帝身影,褚氏守著空房,活成了後宮最體麵的擺設。
真正讓蕭寶卷上心過的,是寵妾黃氏。黃氏生得花容月貌,身段窈窕,還為蕭寶卷生下了皇子蕭誦。母憑子貴,黃氏當即被封為淑媛,一時風頭無兩。可偏偏紅顏薄命,沒等享幾年福,黃淑媛便染病離世。
黃淑媛一死,蕭寶卷雖有片刻傷感,可轉頭就被“後宮無人承歡”的念頭填滿。他堂堂一朝天子,天下美人皆是囊中之物,怎能容忍後宮冷寂?當天下午,一道選秀詔書便從宮中傳出,交到了他最信任的兩個寵臣茹法珍和梅蟲兒手中。
這兩人本就是靠著阿諛奉承爬上高位,得了皇帝的旨意,立刻雷厲風行地行動起來。他們派遣數十名宮使,分赴全國各地,凡是容貌出眾的女子,不論出身貴賤,都被強行帶回宮中。短短半個月,一百多名美人便被送進了後宮,個個肌膚勝雪、眉眼含情,看得蕭寶卷心花怒放。
選秀結束當天,蕭寶卷親自在殿中挑選,他拉著美人的手挨個端詳,時而捏捏臉頰,時而點評身段,言語輕佻不堪。待看完所有美人,他當場賞了茹法珍和梅蟲兒黃金百兩,又給參與選秀的宮使們封了官,喜滋滋地將這群美人納入後宮,日夜寵幸。
從那以後,蕭寶卷更是徹底泡在了後宮裡。他命人將各宮打通,鋪上華麗的地毯,自己帶著美人穿梭其中,興起時便在廊道裡設宴,左擁右抱,酒杯不離手,美人的軟語嬌嗔成了他最愛的“治國良策”。有時喝到興起,他還會讓美人褪去衣衫,圍著他跳舞取樂,整個後宮烏煙瘴氣,毫無皇家體統。
除了偶爾心血來潮,帶著人出宮射獵擾民,蕭寶卷幾乎半步不離後宮。朝中大小事務,全被他拋到腦後,所有詔書敕令,都由茹法珍和梅蟲兒代為傳出。這兩人本就與專掌文書的中書舍人王之一夥,三人狼狽為奸,借著蕭寶卷不理朝政的機會,肆意篡改聖旨、偽造詔令。
地方官員的任免,全看誰給的賄賂多;百姓的賑災糧款,被他們層層克扣,最終落入自己腰包;忠臣良將稍有勸諫,便被他們扣上“謀逆”的罪名,輕則流放,重則滿門抄斬。朝堂上下被這三人攪得烏煙瘴氣,官員人人自危,百姓怨聲載道,南齊的江山,就在蕭寶卷的夜夜笙歌與寵臣的胡作非為中,一步步走向崩塌。
後宮之中,餘姬與吳姬曾因容貌拔尖,一度獨占蕭寶卷的恩寵,一個被冊封為妃,一個晉為淑媛,日日伴君左右,風光無限。可她們沒得意多久,後宮便來了個能讓蕭寶卷魂牽夢繞的絕世妖姬潘玉兒,自此,餘、吳二人徹底失寵,連蕭寶卷的麵都難見上一麵。
這潘玉兒生得一副勾魂奪魄的模樣:體態風流似雨後梨花,帶著幾分慵懶的嬌柔;腰肢纖細如風中柳絲,走幾步便晃得人眼暈;一雙眸子是浸了秋水的清亮,眼波流轉間,能勾走人的三魂七魄;兩道眉彎似遠山含黛,輕輕蹙起時,更添幾分楚楚可憐。她肌膚雪白如凝脂,一頭烏發似潑墨。最絕的是她那雙小腳,裹得纖細小巧,不盈一握,走起路來搖曳生姿,連裙擺晃動的弧度,都透著勾人的媚態,端的是天生尤物,妖冶到了骨子裡。
潘玉兒本是王敬則軍中的營妓,後來王敬則起兵叛亂,兵敗被殺,潘玉兒流落都中,沿街乞討度日。也是她命好,恰逢寵臣梅蟲兒出宮尋樂,一眼就看中了她的容貌,當即派人將她帶回府中梳洗打扮,隨後火速送入宮中獻給蕭寶卷。
蕭寶卷初見潘玉兒,隻覺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下凡的天女,先前的餘妃、吳淑媛在她麵前,竟都成了俗粉。當晚便召潘玉兒侍寢,一夜溫存下來,蕭寶卷隻覺得五體酥麻、魂銷魄蕩,連骨頭都快被揉化了。第二天一早就下旨封潘玉兒為妃,不過一個月,又覺得妃位配不上她,直接冊封為貴妃,賜居最奢華的宮殿,讓她成了後宮中獨一份的存在。
自潘玉兒得寵後,蕭寶卷便成了“癡情種”,隻求博美人一笑,花錢如流水,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潘貴妃的服飾,全是用金線繡滿花紋的綾羅綢緞,頭上插的珠釵,顆顆都是鴿卵大的明珠;她宮中的器皿,從茶杯到食盤,無一不是純金純銀打造,連洗手的盆都鑲著寶石。單說潘貴妃手腕上戴的一隻琥珀釧,通透瑩潤,上麵還嵌著細碎的紅寶,價值足足一百七十萬錢,夠尋常百姓家吃幾輩子。
宮中主衣庫的寶物很快被搬空,蕭寶卷便命人去民間高價收購,不管是祖傳的玉佩,還是商戶珍藏的金器,隻要潘貴妃喜歡,哪怕溢價十倍、百倍,也要強行買入宮。久而久之,都中金銀珠寶的價格瘋漲,百姓手裡的寶物被搜刮一空,怨聲載道,蕭寶卷卻全然不顧,隻盼著潘貴妃能對他多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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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兒本就出身低微,得了權勢後更是揮霍無度,毫無節製。今天說想要東海的珍珠,蕭寶卷便派船隊冒著風浪去采;明天說想看南洋的珊瑚,他便下旨讓南洋諸國加急進貢。為了滿足她的私欲,宮中供使們四處奔波,累死累活,稍有怠慢,便會被蕭寶卷重罰,後宮上下,沒人敢違逆這位潘貴妃的意願。
就連蕭寶卷最愛的出遊射獵,也成了潘玉兒的專屬排場。每次出遊,蕭寶卷必讓潘貴妃身著最華麗的服飾,乘坐鑲金嵌玉的鳳輦走在最前麵,自己則穿著絲織輕甲,頭戴金箔帽,騎著高頭大馬跟在後麵,活像個護花使者。哪怕遇上刮風下雨、嚴寒酷暑,他也從不叫苦,反而精神抖擻。有時騎馬跑久了渴得厲害,他便下馬取下腰間的水囊,跑到井邊或泉邊舀水,先送到潘貴妃的輦前,親手喂她喝,等美人解渴了,他才自己猛灌幾口,又翻身上馬繼續跟著。他的馬鞍更是奢華,底下鋪著三層絲錦,外麵還罩著一層串好的彩珠,下雨時珠子滾落水珠,在陽光下閃著光,精致得不像話。
為了讓潘貴妃看得儘興,蕭寶卷還特意安排了五六十名黃門郎騎馬隨行,又從市井裡挑了上百名擅長奔跑的壯漢,讓他們跟著隊伍跑。每次出遊,隨從都有五六百人,跟著蕭寶卷和潘貴妃的車馬四處奔波,從早到晚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累得人仰馬翻,蕭寶卷卻樂在其中,隻覺得這樣才夠熱鬨。
要是出遊到了傍晚還沒儘興,蕭寶卷便會帶著潘貴妃去她父親潘寶慶家赴宴。這潘寶慶本是市井小民,因女兒得寵,被蕭寶卷接入京城,賜了豪華府第,還得了個閒職。蕭寶卷對他格外親近,張口閉口喊“阿丈”,絲毫沒有皇帝的架子。到了潘家,蕭寶卷更是隨意得不像話:潘貴妃要親自下廚調羹做湯,他便擼起袖子,跑到井邊幫她汲水;酒席擺好後,他不坐主位,反而拉著潘貴妃並排而坐,你一口我一口地喝酒;茹法珍、梅蟲兒等寵臣也陪著入座,不分君臣、不論男女,猜拳行令、嬉笑打鬨,汙言穢語不絕於耳,把潘家的宴席攪得像個市井酒館,荒唐至極。
蕭寶卷治國無方,在“認親”和寵人上卻荒唐到了極致。他對身邊的寵幸從不以官職相稱,反而亂叫一通,把朝堂規矩拋得一乾二淨。寵臣茹法珍明明沒有女兒,他卻張口閉口喊“阿丈”,活像對著自家長輩;對另一個寵臣梅蟲兒,他又熱絡地叫“阿兄”,全然忘了自己是九五之尊,對方不過是個靠諂媚上位的臣子。
而在這些受寵者裡,最離譜的還要數閹人王寶孫。這王寶孫當時隻有十多歲,生得一副小巧玲瓏的模樣,卻憑著幾分機靈,把蕭寶卷哄得團團轉。蕭寶卷竟荒唐地喊他“長子”,對他的寵愛遠超一般臣下,連寵冠後宮的潘貴妃,也對這小閹奴另眼相看。
潘貴妃常把王寶孫抱到膝上,像逗弄寵物似的喂他喝酒,兩人說說笑笑,親昵得不像話。有時酒過三巡,潘貴妃興起,還會讓王寶孫留在自己的禦榻旁過夜,宮裡人看了都心驚膽戰,卻沒人敢多嘴,畢竟連皇帝都不管,誰還敢觸這個黴頭?
得了帝後雙重寵愛,王寶孫的膽子越來越大,小小年紀便開始恃寵生驕,漸漸把手伸到了朝政上。他仗著蕭寶卷的信任,常常在禦書房裡隨意翻看奏折,甚至趁著蕭寶卷和潘貴妃尋歡作樂時,偷偷改詔易敕,把朝廷的旨意改得麵目全非。朝中大臣若有不從,他便在蕭寶卷耳邊搬弄是非,輕則罷官,重則下獄,滿朝文武對這個十歲閹奴又恨又怕,卻沒人敢反抗。
連梅蟲兒、王之這些原本權傾朝野的寵臣,見了王寶孫都要退避三舍,生怕被他抓住把柄。更荒唐的是,王寶孫有時竟騎著馬直接闖進大殿,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嗬斥蕭寶卷,語氣囂張至極。可蕭寶卷卻絲毫不生氣,反而覺得這“長子”性子直率,依舊日夜把他留在身邊伺候,對他的寵憐比對潘貴妃還要多幾分。
一個十歲閹奴,憑著帝後的荒唐寵愛,竟能騎到皇帝頭上、操控朝政,南齊的朝堂,早已被蕭寶卷攪得烏煙瘴氣。
可蕭寶卷從不管這些,他的心思全在尋歡作樂上。這夜,夜色如墨,皇宮外卻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晝,蕭寶卷正摟著潘貴妃,帶著數百隨從出宮夜遊。馬蹄踏過青石長街,濺起細碎的火星;潘貴妃的軟語嬌笑混著絲竹聲,飄得老遠。蕭寶卷騎在馬上,時不時轉頭與輦中的美人說笑,隻覺得這人間極樂,不過如此。
他哪裡知道,此刻的禁宮內,一場滅頂之災正悄然降臨。起初隻是東宮一角的燭火引燃了紗帳,夜風一吹,火勢瞬間竄起,如猛獸般吞噬著木質宮殿。烈焰滾滾成海,染紅了半邊夜空,濃煙翻騰著直衝霄漢,梁木燃燒的劈啪聲、宮女太監的慘叫聲混雜在一起,刺耳至極。可皇宮宮門夜夜緊閉,沒有皇帝的敕令,侍衛們誰敢擅自開門救火?
宮外的蕭寶卷還在與潘貴妃嬉鬨,直到內侍跌跌撞撞跑來報信,他才驚覺大事不妙。可等他拍馬疾馳回宮,傳下開門的旨意時,宮內早已成了一片焦土。三千多間宮殿化為灰燼,斷壁殘垣間還冒著青煙,燒死的宮人屍體焦黑蜷縮,觸目驚心。而蕭寶卷望著這片廢墟,也隻是皺了皺眉,輕歎了句“可惜了那些好殿宇”,全然沒提那些葬身火海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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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災過後,後宮的妃嬪們嚇得魂不附體,紛紛傳言是鬼魅作祟縱火。這時,有個叫趙鬼的宮臣站了出來,他讀過《西京賦》,趁機在蕭寶卷麵前引經據典:“當年漢武帝的柏梁台被燒後,便修建了更華麗的建章宮,陛下何不效仿,重建新殿?”
這話正說到蕭寶卷心坎裡。他本就對先帝留下的宮殿不滿,當年建的興光樓,四周用青漆粉刷,宮人都叫它“青樓”,蕭寶卷早就嗤之以鼻:“先祖真是不懂精巧,刷什麼青漆,要是全用琉璃多氣派!”如今宮殿被燒,正好給了他“棄舊圖新”的理由。他當即拍板,征調數萬工匠,要建仙華、神仙、芳樂、玉壽等殿,且規格必須遠超從前。
為了讓潘貴妃和一眾美人早日住進新殿,蕭寶卷下了死命令,限定工期極短。工匠們被迫晝夜趕工,累得倒在工地上的不計其數,可進度還是趕不上蕭寶卷的要求。情急之下,他竟下令把京城內外寺廟裡的玉石獅象、石雕擺件全拆下來,運進宮中充當裝飾,管它是佛門聖物,隻要能讓新殿看著氣派,什麼規矩都能拋到腦後。
建殿耗資如流水,很快就把宮內的庫藏掏空了。蕭寶卷眼睛都不眨,立刻下旨:京城所有酒肆,把該繳的租稅錢全折成金銀,直接送進宮裡;全國範圍內,所有橋梁、水利工程全部停建,省下的錢款全挪來建宮殿。這下可苦了百姓,各地的水利設施沒人修繕,一旦遇上洪澇旱災,莊稼全得毀,可蕭寶卷哪顧得上這些,他滿腦子都是新殿建成後,和潘貴妃尋歡作樂的場景。
為了這座耗費民脂民膏的宮殿群,數萬工匠日夜不休,不少人累倒在工地上,甚至丟了性命。終於,新殿落成,宮禁內又恢複了往日的宏麗:殿宇巍峨矗立,飛簷翹角直刺蒼穹;樓閣高聳入雲,朱紅梁柱上雕滿龍鳳;地麵鋪著厚重金磚,牆壁嵌著各色珠玉,連窗欞都用金絲纏繞,比火災前的舊宮還要奢華數倍。
蕭寶卷立刻將後宮妃嬪分到各殿居住,自己則寸步不離潘貴妃,與她同住仙華殿。
在一眾新殿中,仙華殿堪稱奢華之最,每一處細節都透著蕭寶卷不惜血本的寵溺。為博美人歡心,他特意下旨,讓工匠熔鑄純金,打造出千百朵栩栩如生的蓮花,再一片片精心鑲嵌在宮殿的地麵上。陽光透過珠玉簾幕灑進來時,金蓮花泛著耀眼的光澤,仿佛真蓮盛開在金磚之上。
每當潘貴妃身著繡滿鸞鳳的綾羅綢緞,邁著那“不盈一握”的纖細小腳,在金蓮花上徐徐行走,裙擺輕掃過花瓣,金蓮花便隨著腳步微微晃動,光影流轉間,美人的身姿與金蓮相映,真真是“花隨足動,足逐花嬌”。蕭寶卷總愛站在一旁,眼神癡迷地盯著潘貴妃的腳步,看得入了神,便忍不住拍手叫好,聲音裡滿是得意:“這哪裡是走路,簡直是步步生蓮花啊!”
此後,新殿裡日日擺宴,夜夜笙歌,絲竹之聲不絕於耳。他摟著潘貴妃左擁右抱,杯不離手,朝政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依舊過著朝夕縱淫、遊手好閒的日子。
可他沉浸在溫柔鄉中,全然沒看見宮外的民不聊生。水利荒廢導致田地歉收,賦稅苛重壓得百姓喘不過氣,朝堂上奸臣當道、忠良儘散。南齊的江山,早已被他的荒唐折騰得搖搖欲墜,而他身死國亡的那一天,已在不遠處悄然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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