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朱厚熜告彆母親,踏上前往北京的路。馬車緩緩駛出興王府,他掀開窗簾,最後看了一眼那熟悉的朱紅府門,看了一眼安陸的天空——這裡,是他生長的地方,卻再也不是他的歸宿。
一路上,朱厚熜沒有閒著。他向穀大用打聽京城的局勢,向毛澄請教朝廷的禮儀,甚至和隨行的小吏聊天,問他們家鄉的收成。他知道,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行至良鄉,離北京隻有一步之遙時,一場衝突如期而至。
毛澄帶著禮部官員來見朱厚熜,遞上一份禮儀安排:“陛下,按禮製,您應從東華門入宮,居於文華殿,待吉日再登基。”
朱厚熜皺眉:“東華門?那不是太子走的門嗎?”
“陛下是以藩王入繼大統,按例應尊武宗為父,以太子禮入宮。”毛澄躬身道。
朱厚熜放下茶盞,聲音陡然轉冷:“遺詔寫的是‘嗣皇帝位’,不是‘嗣皇子位’。我是來當皇帝的,不是來當太子的。”
穀大用連忙打圓場:“陛下,這都是楊首輔的安排,也是為了合乎禮製……”
“禮製?”朱厚熜冷笑道:“太祖爺定下的禮製,皇帝入宮走大明門。若你們執意如此,我便回安陸去,這皇帝,誰愛當誰當。”
他語氣雖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毛澄沒想到這個十四歲的少年如此強硬,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消息傳回京城,首輔楊廷和勃然大怒:“一個藩王,還沒登基就敢如此放肆!”
但朝中大臣卻慌了——新皇帝若是真的回了安陸,皇位空虛,天下必亂。慈壽皇太後也急了,下懿旨說:“就按皇帝的意思辦吧,彆再生事端。”
最終,楊廷和妥協了。
五月二十二日,朱厚熜從大明門入宮。穿過寬闊的廣場,踏上奉天殿的丹陛,他看著眼前巍峨的宮殿,看著階下跪拜的百官,深吸一口氣,從今天起,他就是大明的皇帝了。
登基大典上,禮官高唱:“吉時到——”
朱厚熜一步步走上龍椅,轉身坐下。龍袍沉重,卻壓不住他心頭的熱血。當百官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時,他望著殿外的天空,在心裡默念:“爹,兒子做到了。”
新帝登基的威儀尚未散儘,嘉靖帝的第一道詔令便是徹查武宗朝佞臣。
武宗在位時,錢寧、江彬之流仗著聖寵,權傾朝野,魚肉百姓,早已引發天怒人怨。嘉靖帝自藩地入京,一路目睹民間疾苦,深知這些佞臣是朝政混亂的根源。登基不過三日,他便下令錦衣衛火速逮捕錢寧、江彬的黨羽,抄沒家產,審訊定罪。這些人或被貶謫流放,或被罷官奪爵,一時間朝野震動,人心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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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佞臣,嘉靖帝的目光又投向了另一大毒瘤——專權的宦官。武宗朝的宦官勢力早已尾大不掉,司禮監掌印太監甚至能代皇帝批紅,各地鎮守太監更是橫行霸道,乾預地方政務,掠奪民脂民膏。嘉靖帝深知宦官亂政的危害,登基半月便頒布鐵律:“宦官不得識字,不得乾預政務,不得與外臣結交,違者立斬無赦!”
這道詔令猶如驚雷,讓宮中宦官人人自危。可偏有不信邪者,武宗舊侍張銳,曾擔任司禮監秉筆太監,仗著自己侍奉先帝多年,根基深厚,竟暗中收受地方官員的重金賄賂,以為新帝根基未穩,不敢動他。此事很快通過監察禦史的奏疏傳到嘉靖帝耳中,他當即拍案大怒:“小小宦官,竟敢藐視朕的禁令!”
次日早朝,嘉靖帝下令將張銳押至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厲聲斥責其貪贓枉法、違抗聖命之罪。張銳還想仗著武宗舊人身份求饒,嘉靖帝卻不為所動,冷聲道:“先帝縱容,不代表朕會姑息!”隨即下令,將張銳拖至午門外杖責三十,打完後直接貶往南京孝陵種菜,永世不得回京。
三十大板打得張銳皮開肉綻,貶謫的旨意更是讓所有宦官噤若寒蟬。往日裡作威作福的太監們,如今個個夾緊尾巴做人,不敢越雷池半步。嘉靖帝趁熱打鐵,裁撤了武宗朝增設的宦官機構,削減宦官人數,嚴格限製司禮監的權力,規定批紅大權必須由皇帝親掌,宦官僅負責傳達旨意,不得擅自篡改。短短數月,宮中風氣為之一清,再也不見往日宦官專橫跋扈的景象。
清除了佞臣和宦官兩大隱患,朝政逐漸走向清明,但嘉靖帝並未滿足。他深知,要想開創盛世,僅憑一己之力遠遠不夠,必須招攬一批有才乾、品行端方的賢臣輔佐。於是,他下旨廢除了武宗朝堵塞言路的陋習,廣開言路,鼓勵群臣直言進諫,無論大事小情,隻要對國家有利,皆可上書建言。
為了吸納賢才,嘉靖帝還下令吏部重啟科舉,改革考試弊端,注重選拔有真才實學、通曉經世致用之學的考生,而非隻會死記硬背的書呆子。同時,他打破門第限製,下令各地官員舉薦民間隱士、賢才,隻要有過人之處,便可入朝為官。詔令一出,天下有識之士紛紛響應,不少懷才不遇的賢才通過舉薦或科舉進入仕途,為朝堂注入了新鮮血液。
張璁便是這個時候進入嘉靖帝的視線,他本是個舉人,考了多年進士都沒中,一直在地方當小官。嘉靖帝登基後,他上書支持皇帝尊崇生父興獻王,與楊廷和等大臣展開了“大禮議”之爭。
楊廷和罵張璁是“小人”,要把他貶到偏遠地方。嘉靖帝卻看出了張璁的才華和勇氣,把他召到京城,提拔為翰林學士。
“皇上,您不怕彆人說您重用小人嗎?”有太監問。
嘉靖帝笑道:“隻要能為百姓做事,管他是什麼出身?楊廷和雖是老臣,卻固執己見,眼裡隻有禮製,沒有民心。”
除了張璁,嘉靖帝還重用了夏言。夏言是個直性子,有次嘉靖帝想修宮殿,夏言直接上書:“陛下,百姓還在挨餓,修宮殿太浪費了!”
嘉靖帝不僅不生氣,反而表揚他:“說得對,朕差點忘了百姓的苦。”
在這些賢臣的輔佐下,嘉靖帝開始推行一係列改革。
政治上,他加強中央集權,讓廠衛和法司各司其職,不準相互乾預。有個錦衣衛指揮使想插手一樁案子,嘉靖帝直接把他降了職:“司法的事,輪不到你們管。”
經濟上,他嚴查皇莊和勳戚莊園。有個外戚侵占了百姓萬畝良田,嘉靖帝下令:“把田還給百姓,再打他五十大板!”他還減免賦稅,治理水患,讓百姓能安心種地。
軍事上,他重用戚繼光、俞大猷等將領,打擊倭寇。有次倭寇攻陷了台州,嘉靖帝連夜召見戚繼光:“朕給你兵權,務必把倭寇趕出去!”戚繼光果然不負所望,訓練出“戚家軍”,把倭寇打得落花流水。
文化上,他改革科舉,讓考試內容更貼近實際。李時珍寫《本草綱目》,他親自撥款支持;宋應星編《天工開物》,他下令刊行天下。
幾年下來,明朝的國力漸漸恢複。糧倉滿了,軍隊強了,百姓笑了。史書上說,這一時期“天下翕然稱治”,也就是後人所說的“嘉靖中興”。
站在奉天殿的台階上,望著萬裡晴空,嘉靖帝想起了安陸的牡丹,想起了父親的教誨。他知道,自己沒有辜負那份托付。
隻是他不會想到,多年後,自己會沉迷道教,荒廢朝政。但至少此刻,這個從藩王府走出的少年,用他的智慧和魄力,讓大明王朝重新煥發出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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