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te23的審訊室並非電影中常見的陰暗血腥之地,而是一片極致的、令人窒息的純白。牆壁、天花板、地板,甚至連唯一的桌子和椅子都是相同的、毫無瑕疵的白色。這是一種心理設計,旨在消除一切外部參照,讓被審訊者的內心無所遁形。艾米莉·肖坐在其中,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放置在無菌培養皿中的汙點。
她身上的防護服已被剝去,換上了一套灰色的、沒有任何標識的臨時囚服。皮膚上還殘留著收容間裡那些異常體液的粘膩觸感,鼻腔裡仿佛還縈繞著那股混合了蘋果清香與血肉腐敗的詭異氣味。
坐在她對麵的,是site安保主管理查茲,以及一位她從沒見過的、身著筆挺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他胸前的名牌上寫著“奧森博士”,隸屬於基金會倫理委員會與內部調查部門。
“肖博士,”奧森博士開口,聲音平穩,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像一把冰冷的手術刀,“讓我們從最基本的問題開始。你明知scp0381的活體複製存在嚴重缺陷且被明確禁止,為何仍執意進行未經授權的實驗?”
肖抬起頭,感覺頸部肌肉因為長時間的僵直而酸痛。“為了研究。我的申請被駁回了,但我認為其中存在被忽略的潛在價值。我需要驗證一個關於信息完整性的假設……”
“價值?”理查茲主管打斷她,拳頭重重砸在白色桌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打破了房間內虛假的寧靜,“價值就是,你差點引發了一次局部keter級收容失效!清理小組花了六個小時才處理掉那些……那些東西!能量脈衝燒毀了三分之一的監控係統,並對038本身的穩定性造成了未知影響!這就是你所謂的價值?”
肖抿緊嘴唇,沒有回答。她知道任何關於利奧的辯解,在此刻都會顯得蒼白無力,甚至會被視為利用職務之便滿足私欲的鐵證。
奧森博士用眼神示意理查茲稍安勿躁,繼續用那平穩的語調說:“我們調取了你所有的訪問記錄、實驗申請以及內部通訊。數據顯示,在事件發生前七十二小時內,你曾多次訪問scp500的實驗檔案,以及數份與神經再生相關的異常項目報告。你是否試圖利用scp038複製某種治療性效果?”
肖的心臟猛地一縮。他們果然查到了。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作為研究員,廣泛閱讀相關資料是我的職責。”
“即使是與你專業領域無關的、涉及生物異常治療的項目?”奧森博士微微前傾,鏡片後的眼睛銳利如鷹,“肖博士,基金會不是一個講個人感情的地方。我們收容異常,理解異常,並在極端受控的條件下利用它們,是為了保護人類整體的存續,而不是為了滿足個體的、未經授權的‘希望’。”
“希望”這個詞從他嘴裡說出來,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嘲諷。
審訊持續了數小時,循環往複,問題像銼刀一樣打磨著肖的神經。她疲憊不堪,精神瀕臨崩潰。最終,她被允許暫時回到自己的宿舍一個同樣被嚴密監控的房間等待初步處理決定。
幾乎在她踏入宿舍的同時,個人數據終端一個功能受限的內部設備)收到了一條加密信息。發信人依舊是匿名。
“他們隻看到混亂,我卻看到了潛力。第一個‘果實’是誘餌,真正的種子,已在目標身上發芽。觀察,耐心。同情者”
信息在她閱讀後三秒內自動焚毀。肖感到一陣寒意。第一個“果實”?是指她試圖複製的神經元嗎?真正的種子……在目標身上?目標是誰?利奧?
她猛地衝到終端前,試圖申請與外部醫療中心進行視頻通訊,查看利奧的狀況。但請求被係統駁回,理由是“權限審查期間,所有外部通訊暫停”。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她不僅自身難保,還可能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將利奧置於更危險的境地。
幾天後,處理決定下來了。出乎肖的意料,她沒有被立即處決或投入永久禁閉。奧森博士再次出現在她麵前,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艾米莉·肖博士,基於你過往的貢獻,以及此次事件中尚未完全厘清的因素,委員會決定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他推過來一份厚厚的文件,封麵印著“scp038後續觀察與潛在應用評估受限)”的字樣。
“你將被降級為d級人員權限,但在嚴密監控下,允許你繼續參與對scp038的研究。你的任務是,詳細記錄並分析此次事件後038的任何細微變化,尤其是它對生物信息‘讀取’與‘表達’模式是否發生偏移。”
這簡直荒謬!他們將她視為引發火災的縱火犯,現在卻要她回到火場旁邊研究火焰的顏色?但肖沒有選擇。這是她唯一能留在site23,唯一可能接觸到外界信息,唯一能……暗中查明那個“同情者”和利奧現狀的機會。
“我接受。”她啞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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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再次踏入scp038的收容間時,這裡已經煥然一新,增加了數層能量阻尼場和物理隔離屏障。萬象樹依舊靜靜地立在中央,枝葉翠綠,仿佛之前那場血肉盛宴從未發生。但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同了。空氣中的“回響”更清晰了,仿佛有無數細碎的低語在樹皮之下流動。
她按照規定,進行著枯燥的基礎數據記錄。然而,在一次例行檢查038根係區域的能量讀數時,她隨身攜帶的、經過批準的簡易生物掃描儀原本用於檢測環境微生物)突然發出了一聲極輕微的、非標準的嘀聲。
肖心中一動,假裝調整設備,迅速對掃描儀進行了隱蔽的深度數據回溯。在浩如煙海的背景噪音中,她捕捉到了一段極其微弱、但結構異常複雜的生物信號模式。這段模式……與她之前試圖複製的、那經過編輯的水蛭神經元信號,有百分之八十七的相似度,但卻更加……穩定、完整,仿佛經過了某種優化。
信號源並非來自038本身,而是像幽靈一樣,縈繞在收容間的信息場中,並與038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共鳴。
她的心臟狂跳起來。這就是“同情者”所說的“真正的種子”?它沒有實體,是一種……純粹的信息結構?是038在複製過程中“溢出”或“學習”到的生物藍圖,並以某種無法理解的方式存續了下來?
就在這時,收容間的內部通訊燈亮起,是奧森博士冰冷的聲音:“肖博士,報告你的進度。另外,醫療中心傳來消息,關於你弟弟利奧·肖,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生理指標變化。審查結束後,你可以申請一次受限探視。”
肖猛地抬頭,看向那棵沉默的萬象樹。在蒼白的人工光源下,樹乾上的紋路似乎組成了一個轉瞬即逝的、近乎憐憫的微笑。
她明白了。她播下的種子,確實已經發芽。但它結出的,絕非她最初所期望的單純解藥,而是一個將她、利奧乃至整個site23都纏繞進去的、更加龐大而危險的未知藤蔓。
她的救贖之路,早已偏離航向,正駛向一片由謊言、異常信息和冰冷現實交織而成的、更加深邃的黑暗海域。而她現在,必須在這片黑暗中,為自己和弟弟尋找一線真正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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