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錚的聲音像淬了冰的鋼針，一根根紮進江照的耳膜，刺穿了她最後一絲僥幸。那平板屏幕上瘋狂攀升的能量曲線、那觸目驚心的“超出常規閾值1178”、那模糊卻不容錯辨的巨大熱源輪廓像一記記重錘，將她試圖構築的“煤氣罐爆炸”謊言徹底砸得粉碎！
冷汗瞬間浸透了江照單薄的衣衫，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大腦深處那根抽痛的神經因為這巨大的衝擊而瘋狂跳動，眼前陣陣發黑，視野邊緣都泛起了模糊的雪花點。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尖銳的疼痛帶來一絲強製性的清醒。
她猛地抬起頭，蒼白的臉上努力維持著最後一絲鎮定，儘管眼底的驚濤駭浪根本無法掩飾。她看著沈錚，看著他那雙仿佛能洞穿靈魂的銳利眼睛，喉嚨乾澀得像被砂紙磨過。
“國安局…特調局？”江照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強迫自己開口，試圖奪回一點點主動權，“專門處理這種‘異常事件’？”她刻意重複了沈錚的用詞，帶著一種近乎諷刺的疑問。
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承認等於徹底交出底牌，否認在如此確鑿的證據麵前顯得愚蠢可笑。她隻能將話題引開，引向那個更關鍵、也更危險的未知點——那個怪物本身！
“你們知道那是什麼？”江照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急切和質問，“它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寢室？那東西到底是什麼怪物？！”
這才是她最迫切想知道的。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暫時轉移沈錚對她們四人能力刨根問底的方法。保護室友的信息，此刻比什麼都重要。
沈錚的身體微微前傾，這個細微的動作，卻讓隔音室內本就壓抑的空氣驟然沉重了幾分。他那張冷峻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但無形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潮水般湧來，幾乎讓江照喘不過氣。
“特調局的職責，”沈錚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鉛塊砸在地上，“是監控、評估並管控一切可能危害國家安全的超自然或異常科技事件。”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平板上那猙獰的巨大熱源輪廓，“至於那東西是什麼，我們還在分析。它的能量構成、攻擊模式、來源都是未知數。”
他話鋒一轉，目光重新鎖定了江照的眼睛，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要將她刺穿：“至於為什麼是404寢室…”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製造出令人窒息的沉默，“可能是個意外。也可能…”他加重了語氣，“你們，就是它的目標。”
目標？！
這兩個字像兩顆子彈，狠狠擊中了江照的心臟！她的瞳孔驟然收縮！難道…難道那怪物是衝著她們來的？不是巧合？
“我們目前掌握的信息顯示，”沈錚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宣判，繼續在她耳邊響起，“類似的事件，並非第一次發生。”他手指在平板側麵輕輕一劃，屏幕上的畫麵瞬間切換！
幾張經過處理的、極其模糊的圖片一閃而過：有的是某個城市公園深處，植被被某種強酸腐蝕後留下的巨大焦黑坑洞；有的是某個廢棄工廠內部，扭曲斷裂的金屬支架上殘留著冰霜和灼燒的詭異混合痕跡；還有一張，似乎是某個偏遠山村的衛星俯瞰圖，一片區域呈現出不自然的能量輻射殘留，如同醜陋的疤痕！
“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沈錚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洞悉未來的冰冷篤定。這簡短的一句話，卻蘊含著巨大的恐怖信息量——這個世界，遠比她們想象的危險和複雜！
江照的心沉到了穀底，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上頭頂。不僅僅是因為沈錚展示的這些可怕畫麵，更是因為他話語裡透露出的信息：特調局監控著全國、甚至全球的異常事件！他們的觸角，深不可測！
沈錚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江照蒼白的臉上，那銳利似乎稍稍收斂了一絲，但話語的內容卻更加沉重：“鑒於今晚事件的嚴重性，以及你們四人所展現出的特殊性，”他刻意加重了“特殊性”三個字，目光掃過平板——屏幕上適時地快速劃過幾組數據流片段：一道極其凝聚、帶著冰寒氣息的能量峰值；一股微弱卻純淨、帶著空間波動的能量漣漪；還有一個混亂但峰值驚人的能量爆發點，伴隨著強烈的電磁乾擾圖譜！
“特調局將對你們四人，進行‘觀察監管’。”沈錚清晰地說出了那個冰冷的詞彙。
觀察監管！
江照的心猛地一緊，指尖瞬間冰涼。
“這不是逮捕。”沈錚似乎看穿了她的擔憂，語氣依舊平淡，“也不是敵意。是基於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考量的必要措施。”他身體微微後靠，靠在冰冷的金屬椅背上，姿態看似放鬆，卻帶著更強的掌控感，“我們需要確保類似的事件得到及時、有效的控製，避免事態擴大，引發公眾恐慌。你們的能力，是潛在的風險，但也可能成為可控的資源。”
資源？江照的心頭湧起一股荒謬的憤怒。她們剛剛死裡逃生，在沈錚口中，卻成了需要被“監管”的“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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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監管？”江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因為壓抑著情緒而顯得有些沙啞。她必須問清楚，必須為室友們爭取空間！“具體內容是什麼？限製我們的自由？把我們關起來？還是要把我們的身份公之於眾？”她直視著沈錚，眼神裡帶著被逼到角落的警惕和抗爭，“我們隻是普通學生！隻想安安穩穩地讀書畢業！今晚的事情，我們是受害者！我們隻是在自衛！”
“普通學生？受害者？自衛？”沈錚的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絕對算不上是笑，更像是一種冰冷的嘲弄。他的目光再次掃向平板屏幕——屏幕上切換回那張觸目驚心的404寢室“爆炸”現場圖片：牆上的大洞，滿地的狼藉，扭曲的家具，還有那些代表著她們各自爆發的能量峰值圖譜。
“在你們擁有這種能力的前提下，”沈錚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你們寢室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前提下，你口中的‘普通’、‘安穩’，還有多少意義？”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刺向江照，“至於‘自衛’，我們認可。否則，此刻坐在這裡的，就不會是你一個人。”
他的話語像冰冷的鞭子，抽打著江照強撐的鎮定。是啊，在絕對的力量和證據麵前，她們所謂的“普通”是多麼蒼白無力。
“‘觀察監管’意味著，”沈錚不再繞彎子，開始清晰地列出條款，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法條鐫刻下來：
“一、備案。”他豎起一根手指，“我們需要對你們四人的基本能力範圍和可控性進行評估。不需要你們提交詳細的內部研究報告，但需要誠實說明你們的能力類型、大致的強度邊界以及可控程度。這是底線。”
“二、有限度合作。”第二根手指豎起，“當本地發生類似今晚這種小型、可控、且具有潛在擴散風險的異常事件時，在特調局的協調和情報支持下，你們擁有‘優先處理權’。由你們負責解決，將事態控製在最小範圍，避免特調局大規模介入引發不必要的關注和恐慌。這是義務，也是你們證明自身價值和控製力的機會。”
“三、必要的信息共享，單方麵。”第三根手指，“特調局會視情況，向你們提供部分非涉密的、與你們可能相關的異常事件情報、潛在威脅預警、以及必要的技術或後勤支援信息。作為交換，你們需要反饋行動結果。記住，是單向共享。”
“四、不主動暴露身份，不乾擾正常學業生活。”第四根手指落下，“這是給你們的空間。隻要你們能‘妥善’處理自身引發的麻煩，不引起社會層麵的恐慌和調查，”他特意在“妥善”二字上加重了語氣，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屏幕上代表404寢室慘狀的圖片，暗指她們用被子和木板糊牆的鬨劇，“特調局不會主動乾預你們的正常校園生活。”
四條！清晰、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強製性，卻又留出了一絲看似可以呼吸的縫隙。
沈錚說完，沒有再給江照任何提問或反駁的機會。他拿起平板，手指在上麵快速操作了幾下。然後，他將平板再次推向江照。屏幕上，那份冰冷的電子協議已經打開，簡潔的條款赫然在列，正是他剛才口述的那四條。協議下方，是一個閃爍著微光的電子簽名區域。
“這是初步意向。”沈錚的聲音恢複了最初的平穩，仿佛剛才那番帶著壓迫感的陳述從未發生。他身體靠回椅背，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姿態重新變得冷靜而疏離，如同掌控一切棋局的棋手。
“你可以考慮。”他補充道，目光平靜地看著江照，“但時間有限。”
他微微停頓，那深邃的眼眸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洞悉未來的幽光。
“下一次‘意外’，可能隨時發生。”
最後這句話，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精準地刺穿了江照強撐的所有防線。她猛地低下頭，視線死死地釘在平板屏幕上。
屏幕上，左邊是那份冰冷的、仿佛帶著枷鎖的電子協議。右邊，是那幅刺眼的、象征著她們四人全力爆發和瀕死掙紮的恐怖能量圖譜！那尖銳的波峰，如同嘲笑她們的渺小和無力；旁邊模糊的紅外影像碎片裡，那幾個翻滾飛跌的小小熱源點，正是她和她的室友！
巨大的壓力如同實質的山巒，轟然壓在她的肩頭。頭痛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瘋狂地攪動著她的腦髓。冷汗順著她的額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金屬桌麵上，發出細微卻清晰的“嗒”的一聲。
選擇？
她真的有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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