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亂起_鐵火權輿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71章 亂起(1 / 1)

新曆117年1月,北明的飛龍旗裹著腥風血雨,重重插進聖洛邦聯焦黑的斷壁殘垣時,帝都的皇宮中慶祝平叛成功的慶功宴正飄著酒香。琉璃盞盛著琥珀光,舞姬的銀鈴腳鏈掠過沾著血漬的捷報——這場慶功宴的炙羊才切到第三刀,盛著冰湃葡萄的玉盤還凝著水珠,中央大陸的東北天際線卻突然炸開赤紅的烽煙。

千裡之外的韃靼草原飄著大雪,大金黑旗軍的鐵蹄碾碎冰殼下萌發的草芽,披著狼裘的騎兵在月牙湖畔列陣,雪亮的彎刀映出天邊盤旋的禿鷲。乾龍帝撫摸著翡翠扳指上那顆鴿血紅,忽然將詔書擲入青銅火盆。羊皮在烈焰中蜷曲成詭異的形狀,像極了帝國疆域圖上的長安京。“蔣毅小兒此刻……”他盯著騰起的青煙冷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怕是要咳血浸透龍袍了。”

長安京的暴雨來得毫無征兆。蔣毅獨坐在紫宸殿的陰影裡,麵前沙盤上的小旗已浸滿冷汗——代表叛軍的猩紅旗幟密密麻麻插滿瀛川郡,像一道潰爛的傷口。朱雀門突然傳來馬匹嘶鳴,探馬滾鞍落地時,金吾衛的鎖子甲撞碎了簷下雨簾。

“陛、陛下!”小太監撲跪在金磚上,額頭磕出的血珠混著雨水蜿蜒,“蘇赫巴爾斯…大金黑旗軍的旗幟旗插在了韃靼和塞北郡的重鎮上!”

鵝毛筆“啪”地折斷在沙盤邊緣。灞郡的位置暈開一團血漬般的紅痕,那是三天前八百裡加急標注的流民暴動。蔣毅攥著帕子的手背青筋暴起,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震得梁柱間塵埃簌簌而落。素絹上綻開的血花刺得高肅卿瞳孔驟縮,他剛要開口,殿外突然炸響蒙毅的怒吼:“草原上的豺狼換了主子,就敢對著真龍呲牙?!”

暴雨中,蒙毅的玄鐵重甲還在往下淌著雨水。他扯下頭盔,露出一張棱角如刀削的臉——濃眉壓著狹長的眼:“蘇赫巴爾斯距離長安京不過七天的馬程,此刻不要了大金和韃靼的狗頭,明天他們就能把投石機架在長安京城門外!”

在紫宸殿搖曳的燭火中,蒙毅的重劍在地磚上劃出火星。他呈上的虎符還沾著塞外冰霜,卻在蔣毅染血的掌心與玉璽相撞出金石之音。當夜九道加急詔令飛出朱雀門,驚起棲在宮牆上的夜梟——那些浸透月光的信箋,裹著帝王的血腥氣與玄鐵甲的寒意,撕裂了西北特轄區呼嘯的北風,最終釘進方先覺帥帳的狼皮地圖。彼時大元帥正用彎刀削著凍梨,刀刃突然停在梨核位置,碎冰混著汁水濺在標注“蘇赫巴爾斯”的朱砂印上,恰似一灘新血。

……

長安京的朱雀大街仿佛被春雷劈開的蟻穴,烏泱泱的人潮從街尾一直漫到皇城根下。賣糖人的老漢被擠到牆角,竹簽上插著的糖鳳凰“哢嚓”碎了一地,卻無人顧得上心疼——所有人的脖頸都抻得老長,盯著遠處騰起的塵煙。

“來了!”不知誰嚎了一嗓子,臨街酒肆二樓頓時劈裡啪啦響成一片。穿錦袍的公子哥兒們撞翻了茶案,繡鞋姑娘踩著木欄杆探出身,連簷角蹲著的野貓都豎起耳朵。隻見青石板路上,玄甲鐵騎如黑龍破浪而來,馬蹄鐵在石板上迸濺出火星,驚得道旁柳枝簌簌亂顫。

最前頭那麵黑底帥旗被北風扯得筆直,金線繡的“方”字在日光下泛著血色。旗影掠過時,蹲在房梁上的乞兒突然打了個寒顫——那墨麒麟戰馬上端坐的將軍,玄鐵麵甲下透出的目光竟比三九天的冰棱還冷。

“快看他的肩甲!”綢緞莊老板娘攥著帕子低呼。隻見方先覺左肩虎頭吞口凹陷處,暗紅血鏽凝成詭異的紋路,倒像是猛虎在舔舐獠牙。隊伍行至太廟前,將軍突然勒馬,玄鐵護腕與韁繩摩擦出令人牙酸的銳響。

簷角銅鈴無風自動。

方先覺仰頭望著漢白玉階上的太祖佩劍,喉結在刀疤縱橫的脖頸上滾了滾。一年前他率軍平叛時,就是在這柄太祖佩劍下立過血誓。此刻劍穗上沾著新雪,恍惚間竟像是濺上去的血珠。

“大元帥歸朝——”

禮官的尖嗓刺破寂靜,九重朱漆宮門次第洞開的聲音,宛如巨獸緩緩咧開的獠牙。鎏金殿內龍涎香濃得嗆人,小太監舉著孔雀翎扇的手直發顫——蔣毅攏著織金大氅的指節突然攥緊,翡翠扳指內側那道裂紋正硌在虎口舊疤上。

階下文武隊列中泛起細微的騷動。丞相何平紫袍上的金線蟒紋在晨光裡明明滅滅,老邁的脊梁彎出恭順的弧度,唯有垂落的廣袖下,拇指正在摩挲腰間那串沉香木念珠。第十三顆珠子刻著微不可察的“韃”字,已經被盤出溫潤的包漿。

“臣方先覺,參見陛下。”

甲胄撞擊金磚的聲響驚飛了殿外寒鴉。蔣毅虛扶的手還懸在半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突然從喉間竄出。明黃帕子掩住嘴角時,方先覺敏銳地嗅到一絲血腥氣——那抹猩紅正順著錦緞紋路,在龍形刺繡的眼眶處暈開。方先覺嗅到淡淡的參湯苦味——那是太醫院日日呈進養心殿的續命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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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卿平身。大元帥在西北特轄區的捷報,朕每夜都要壓在枕下。”蔣毅喘息著將染血的帕子攥成團,眼尾卻泛起笑意,“聽說最後那場雪夜奔襲,你帶著親衛隊鑿穿了十八道冰牆?”

“是十九道。”方先覺起身時,護膝上的狼牙裝飾劃過何平的蟒紋補服,在綢緞上勾出細微裂痕,“叛軍把婦孺捆在最後三道冰牆後,臣讓弓箭手在箭矢纏了浸油的麻布。”他玄鐵護腕輕輕相擊,發出金戈之音,“火箭照亮雪夜時,臣看見領頭的叛將,是五年前西北特轄區科薩行省旱災時賑過災的劉總製。”

何平手中的沉香木念珠突然“哢嗒”一響,第十三顆刻著“劉”字的珠子裂開細紋。

“好一個焚天破陣!”蔣毅忽然撐著龍椅前傾,織金大氅滑落露出單薄肩胛,鎖骨處還留著去冬風寒未愈的青紫痕跡,“隻是這火燒得妙啊——”他染著丹蔻的指甲劃過軍報上焦黑的折痕,“倒讓朕想起上月戶部突然失火,連同焚毀的還有三車陳年賬冊。”

方先覺的瞳孔驟然收縮。餘光裡,何平袖口露出的青銅鑰匙正泛著冷光——那是開啟兵部武庫的兵符,本該在七天前隨著陣亡名單,一同封進朱雀門的英靈龕,何平似乎也察覺到了方先覺的目光,可老丞相依舊低眉順目,仿佛一尊入定的泥塑。

……

方先覺的玄鐵護腕突然發出錚鳴——那是感應到殿外掠過的一隊帝國師團的士兵。玄鐵甲葉碰撞聲讓他想起西北特轄區的風雪夜,叛軍的鐵蒺藜在冰牆上刮擦的聲響。此刻鎏金殿的雕梁畫棟間,何平袖中那抹冷光,竟比漠北的彎刀更令他脊背生寒。

殿外忽有驚雷炸響,蟠龍柱上的銅鈴叮咚亂顫。蔣毅指尖的翡翠扳指在龍案上劃出刺耳鳴響,裂紋處滲出的血絲在明黃錦緞上洇出詭異紋路。方先覺的玄鐵護腕微微發燙——那是在科薩行省焚燒叛軍糧草時,被逆風卷來的火星烙下的傷痕。

蒙毅踏出隊列的刹那,戰靴踏碎了金磚地麵上凝結的冰花。這位帝國師團新任職的總指揮——他的玄鐵重甲還帶著長安京剛落下的霜雪,甲片縫隙間凝結的冰雪隨著動作簌簌而落。“陛下!”他聲如裂帛,震得梁上積塵紛紛揚揚,“大金吞了韃靼,最近又派大軍入駐蘇赫巴爾斯。狼牙隘的烽火台昨晚又見異動!”

話音未落,戶部尚書王珪的象牙笏板已抖成風中殘葉。老尚書紫袍下擺還沾著雪泥——那是今天早上冒雪入宮時,在朱雀門摔的跟頭。“蒙將軍可知雲郡凍斃的災民還在等裹屍草席?”他枯瘦的手指指向蒙毅,幾乎都能戳進蒙毅甲胄裂縫,“後宮娘娘們的胭脂錢匣子,昨天還送進太醫院換止血的金瘡藥!”

蒙毅突然反手握住劍柄,鞘中寒光乍現三寸。文官隊列裡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禦史中丞崔琰的玉笏“當啷”砸在金磚上——那青光恰恰映出蒙毅堅毅的臉龐,“蒙將軍好大的脾氣!居然還敢在朝堂上拔劍!你眼中可有聖上,可有大元帥,可有文武百官!”

“哼!”蒙毅冷哼一聲,將劍又收了回去,但嘴上卻是不依不饒:“王大人這般精打細算,”他齒縫間迸出冷笑,“不如把算盤珠子串成項鏈,等大金鐵騎破城時,看看能不能勒死個把蠻子?”

“夠了!”

龍案上茶盞應聲炸裂,參湯混著血絲在奏折上漫漶開來。蔣毅撐著案角劇烈喘息,明黃中衣領口滑落,露出鎖骨處紫黑色的斑塊。方先覺瞳孔驟縮——皇帝的風寒症居然還沒有好。

何平恰在此時俯身拾笏,紫袍廣袖掃過滿地碎瓷。方先覺看得真切,老丞相袖中滑落的半枚虎符,似乎與蔣毅密信中提到的麗妃溺亡時緊攥的殘符嚴絲合縫。

而何平在此時適時開口,“老臣以為……”何平的聲音像陳年宣紙般沙沙作響,“大元帥常年征戰,精通軍事,應當是最知大金虛實的。”

殿外忽有朔風卷著雪片撲入,方先覺的玄鐵麵甲上凝出一層白霜。他想起數天前那個血月當空的夜晚,蔣毅的密使拚死送來的一份情報——大金往韃靼運送的根本不是軍糧,而是裹著草料的火藥桶。這個秘密此刻正在他舌尖翻滾,卻被何平袖中若隱若現的青銅鑰匙生生壓回喉底。

“臣附議蒙將軍。”方先覺單膝砸地時,震碎了膝下三塊金磚。他盯著何平蟒袍下擺的冰晶漸漸融成血水,“蒙將軍說得有理。一來大金新得韃靼,正是立足未穩之時。若等其消化漠北馬場,百萬鐵騎南下時,護城河填的便不是銀兩,而是血了。二來要是這個時候對大金和韃靼低頭,隻會讓他們看到帝國的虛弱!此刻不要了韃靼的狗頭,來日他們的投石機便能砸碎太廟香爐!”

死寂中忽然響起珠簾碰撞聲。何平腰間十三枚金鈴無風自動,老丞相抬頭時,渾濁眼珠裡竟映出龍椅上那灘參湯血水詭異的倒影:“陛下!老臣夜觀星象,七日後驚蟄,宜……犁庭掃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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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滿殿嘩然。何平與方先覺——這對向來勢如水火的文武之首,竟頭一次站在了同一陣線。

……

深夜十一點的更鼓剛歇,禦書房內龍涎香突然晃了晃。高肅卿鴉青官袍上的仙鶴補子掠過燭火,取出了壓在樞密院的急遞匣上的密報——這是暗衛通知這位副丞相時慣用傳遞消息的方式。他指尖掠過匣角三道鎏金雲紋,那是暗衛最高密級的標記,卻在觸及第三道紋路時微微一頓。

“暗衛第三組來報,何相今日散朝後繞道永寧坊。”他執起墨錠徐徐研磨,墨條在端州硯上劃出細密的螺旋紋,“李記桂花鋪的暗衛蹲守了七天,發現丞相府的總管家前天取走的檀木匣,今天卻突然換成了北方三郡才有的雪鬆木匣。”

蔣毅批紅的紅筆在“張崇”二字上懸停,三天前突然溺亡的麗妃,指甲縫裡也嵌著同樣的雪鬆碎屑。翡翠扳指突然在硯台邊磕出裂響:“張崇的老母親,最愛的可不就是這家的桂花糕?”

話音未落,窗外忽有夜梟啼鳴。高肅卿袖中滑出半枚青銅密鑰,輕輕壓在密報邊緣:“暗衛第七組已混入戶部的檔案室,隻是……”他指尖點著火漆印上虎頭圖騰的殘缺獠牙,“何相書房裡發現的十三封請安折,字跡與樞密院新啟用的密文謄寫規製的謄本完全一致。”

燭芯“劈啪”爆出火星,將皇帝眼底的血絲映得分明。樞密院上月剛啟用新製的密文謄寫規製,如今何平的官邸中居然有了能複刻出以假亂真的筆跡。蔣毅忽然抓起案頭鎮紙,玉石底座下壓著的,正是暗衛第三組冒死拓印的雪鬆木匣上的木紋——居然與麗妃寢殿地磚縫隙裡的木屑紋路絲嚴合縫。

“讓第九組的暗衛撤出丞相府。”皇帝染著丹蔻的指甲掐進密報,在“雪鬆木”三字上留下月牙狀血痕,“何平書房裡這麼明目張膽的擺著,怕是專等著暗衛去踩的連環機關。”

高肅卿躬身領命時,丞相府後巷卻傳來了瓦片碎裂聲。喝飽了酒的更夫正醉醺醺地哼著小調走過,未曾注意牆根青苔上新鮮的血跡,正蜿蜒成虎頭圖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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