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關隘之外,廣袤的帝國柱州和已然淪陷大半的加斯庭聯合王國故地,卻早已化作了真正的人間煉獄。
……
柱州。
這裡曾是帝國西北的繁華之地,商隊往來不絕,邊貿興盛。如今,繁華散儘,隻剩下斷壁殘垣和無儘的悲泣。
魔族的戰旗插滿了城頭,猙獰的魔紋仿佛流淌著鮮血。
街道上,早已不見往日熙攘的人群,隻有零星的、麵黃肌瘦的人類百姓,如行屍走肉般佝僂著身子,從事著繁重的勞役。他們眼神空洞麻木,仿佛靈魂早已被抽乾。
稍有反抗,甚至隻是動作稍慢,皮鞭便會如同毒蛇般抽下,留下深可見骨的血痕。甚至會有低階魔族獰笑著撲上來,當場將“不聽話的牲口”撕碎分食,血腥的場麵引來更多魔物的哄搶和咆哮,而周圍的人類隻能瑟瑟發抖,連哭聲都不敢發出。
魔族,這個視破壞與掠奪為天性的種族,根本不懂什麼是建設,什麼是統治。他們占領一地,唯一的規則便是最原始、最血腥的弱肉強食。
為了維持前線龐大軍隊那驚人的消耗,為了供養後方那仿佛永遠填不滿的神聖暗影帝國,魔族對其所謂的“殖民區”實行了敲骨吸髓般的橫征暴斂。
糧食、鐵器、布匹、甚至人口……一切有用的物資都被瘋狂搜刮。
魔族的征糧隊如蝗蟲過境,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無數村莊被徹底焚毀,百姓要麼被屠殺,要麼被擄走,成為奴隸或軍糧。
淒厲的慘叫聲和魔族的狂笑聲,日夜回蕩在柱州淪陷區的上空。
而在這片血色的地獄中,最令人作嘔的,並非是那些麵目可憎的低階魔族,而是那些投靠了魔族、為虎作倀的人族敗類!
他們之中,有原本失勢的貴族,有投機鑽營的官僚,更有地痞流氓亡命之徒。魔族需要這些“帶路黨”來更好地管理和壓榨同類。
這些叛徒們,往往比他們的魔族主子更加凶殘歹毒。
他們熟悉人類的社會結構,知道如何更高效地搜刮,如何更精準地打擊反抗意誌。他們穿著魔族賞賜的華麗服飾——往往是從死者身上剝下來的,騎著高頭大馬——同樣來自掠奪,揮舞著皮鞭刀劍,在自己的同胞麵前作威作福,以折磨和殺戮來取悅新主子,換取一點點可憐的殘羹剩飯和虛幻的“權力”。
“老爺!行行好!家裡就這點過冬的糧種了!您拿走了,我們全家都得餓死啊!”一個枯瘦的老農跪在雪地裡,死死護著懷裡一個小破布袋,對著一個身穿錦袍、卻滿臉凶殘的人族稅吏磕頭哀求。
那稅吏曾是本地一個破落的貴族子弟,如今卻成了魔族委任的“收稅官”。
他嗤笑一聲,一腳將老農踹翻在地,搶過布袋掂了掂,嫌棄地吐了口唾沫:“呸!就這麼點?還不夠魔族大人塞牙縫的!餓死?能為魔族大人的偉業餓死,是你們這些賤民的榮耀!來人,看看他家裡還有沒有值錢的!搜不出來,就把這老家夥和他孫子一起拖走去修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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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幾個同樣投靠了魔族的人類爪牙如狼似虎地衝進搖搖欲墜的茅屋,很快,裡麵傳出婦女淒厲的哭喊和孩子驚恐的尖叫。
老農絕望地癱倒在雪地中,渾濁的老淚瞬間凍結在臉上。
類似的情景,在柱州的每一寸土地上不斷上演。
背叛、奴役、饑餓、死亡……這就是淪陷區的日常。
……
而在大陸的加斯庭地區——僅存的居魯士、科斯蒂亞、阿爾薩斯三個公國,情況同樣岌岌可危,甚至更為慘烈。
他們失去了聖馬丁要塞的庇護,失去了聯合王國大半的領土和資源。如今,他們就像狂濤駭浪中三艘隨時可能傾覆的小船,麵對的是來自“北加斯庭王國”——盎格魯等叛徒公國組建的叛軍和魔族主力的兩麵夾擊!
每一個城堡,每一道隘口,都在進行著血肉模糊的殘酷爭奪。
居魯士公國的首都勃蘭登堡城下,戰況尤其慘烈。
曾經美麗的城市如今已被戰火摧殘得麵目全非,城牆上下屍積如山,鮮血將土地染成了詭異的紫黑色。魔族的投石機日夜不停地拋射著燃燒的巨石和瘟疫屍體,城內火光衝天,瘟疫蔓延。
守城的士兵們盔甲破損,滿臉血汙,眼神卻如同瀕死的野獸,充滿了絕望的瘋狂。他們依附在殘破的城牆上,用長矛、弓箭、甚至石頭和牙齒,瘋狂地攻擊著不斷湧上城牆的叛軍和魔族士兵。
“為了家園!為了人類!殺光這些叛徒和魔族崽子們!”一個失去了一隻手臂的居魯士將軍,用剩下的手揮舞著戰刀,嘶聲力竭地怒吼,隨即被數支叛軍射來的弩箭穿透胸膛,壯烈殉國。
他的死亡甚至無法激起更多的波瀾,因為下一刻,就有更多的士兵填補上他的位置,然後迅速被淹沒在仿佛無窮無儘的攻擊浪潮中。
科斯蒂亞和阿爾薩斯的情況同樣如此。
他們的軍隊在漫長的防線上苦苦支撐,傷亡極其慘重。資源極度匱乏,藥品、糧食、箭矢……一切都在告急。每一天,都有城鎮和村莊在陷落,都有英勇的戰士倒下。
南加斯庭的抵抗,悲壯而絕望。他們是在用血肉之軀,為人類文明爭取著最後一點反應的時間。他們向帝國發出的求援信,字字血淚。
……
陽平關外,魔族的大營依舊沉默如深淵。
中軍大帳內,一個身影靜靜地站在巨大的地圖前。
他身著華貴的魔族貴族服飾,麵容俊美近乎妖異,唯有一雙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冰冷理智的光芒。
他便是拓科拖,魔族的總執政官,這一切災難的策劃者。
一名魔族將領恭敬地跪伏在地:“執政官大人,我軍已完成對柱州資源的初步整合,北加斯庭的仆從軍也已就位。為何不讓我等一鼓作氣,碾碎眼前這座小小的關隘?帝國的皇帝似乎已經反應過來,正在調兵遣將……”
拓科拖輕輕抬手,止住了下屬的話。他的聲音溫和而動聽,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碾壓?那是低等魔族才喜歡的方式。戰爭,是藝術。”
他的手指點在地圖上,劃過陽平關,劃過廣袤的帝國腹地,最終落在南方。
“梁子令的背叛,是一把好刀,但用得太急,會卷刃。帝國的底蘊猶在,蔣毅雖病弱,卻非庸主。司馬錯、田穰苴,皆是良將。強攻陽平關,即便能下,我族兒郎也要付出不小代價。更可況,帝國之後,還有北明、大金甚至北晉這樣的國度等待我們去征服!”
“我要的,不是一座堆滿屍骨的關隘。”他的嘴角勾起冰冷殘酷的笑意,“我要的是整個帝國,是整個大陸,從內部開始腐爛、崩潰。”
“讓恐懼和猜忌,像瘟疫一樣在人類中間蔓延。讓資源的匱乏和絕望的等待,消磨掉他們的鬥誌。讓那些內心陰暗的人類,在壓力下自己跳出來,成為我們新的刀……比如,北邊那個叫劉文的小皇帝,還有南邊那個剛剛冒頭的……炎思衡?他們,會做出更有趣的選擇。”
他轉過身,目光仿佛穿透了營帳,看到了陽平關上帝國守軍緊張的麵容,看到了長安京深宮中蔣毅憔悴而焦慮的臉龐,也看到了更遠方,那些還在觀望的各方勢力。
“等待。有時候,最強大的進攻,便是靜默的壓迫。”拓科拖的聲音低柔如情人間的絮語,內容卻令人膽寒,“當他們的神經繃緊到極限,內部出現第一道裂痕時才是真正的盛宴開始之時。”
帳內的魔族將領似懂非懂,但出於對總執政官絕對的敬畏,深深低下了頭。
陽平關下,魔潮暫歇,沉默如山。但這沉默,卻比任何瘋狂的進攻,都更加令人窒息和恐懼。
關內關外,兩個世界,都在這種詭異的對峙中,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煎熬與考驗。而淪陷區的人民,則在血與火的地獄中,發出無聲的哀嚎,等待著渺茫的救贖,或者……最終的毀滅。
時代的車輪,正碾壓著無數血肉,向著未知而黑暗的方向,轟然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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