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三百七十六個壯丁。”
“五十多個會造船,三十多個會打鐵,都登記在冊了!”
鄭森翻開賬冊,馮厚敦的字寫得工整有力。
在“張木匠家”那條下,用小字補了句:“長子張阿福,善造沙船,可守碼頭;次子張阿祿,會劃船,可當水勇。”
在“李鐵匠家”下寫著:“家有鐵爐兩座,可鍛造農具注:亦可造槍頭)。”
他指尖撫過那些小字,忽然覺得眼眶發熱。
馮厚敦是文廟的教諭,本該在學裡教書。
可現在,他熬夜編戶籍冊,把壯丁的技能都記下來。
甚至偷偷標注了“可造槍頭”。
這是把身家性命都賭在江陰了。
“辛苦馮先生了。”
鄭森合上賬冊,遞還給馮厚敦。
“讓生員們歇會兒,票號那邊送些新米過去,給大家當點心。”
“不辛苦!”
馮厚敦擺著手,忽然壓低聲音。
“文廟的生員們都願意加入鄉勇。”
“說是‘守江陰,就是守家’。”
冶鐵坊方向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越來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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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雜著陳明遇的吆喝:“再加把勁!這槍頭要鍛得再鋒利些!”
鄭森和馮厚敦往冶鐵坊走。
遠遠看見陳明遇舉著個剛鍛好的槍頭,火星濺在他的粗布短褂上。
燒出一個個小洞,他渾然不覺。
“公子!你看這槍頭!”
陳明遇跑過來,手裡的槍頭還冒著熱氣,泛著青幽的光。
臉上沾著鐵屑,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
滴在地上,瞬間就乾了。
他短褂袖口磨破了,露出一道舊疤。
那是在濟南守城時,被清軍的刀砍的。
“我試了好幾次,終於把你給的軍器圖琢磨透了!”
陳明遇把槍頭往地上一戳。
“噗”的一聲,槍頭插進青石板半寸深。
鄭森彎腰撿起槍頭,指尖觸到冰涼的鐵。
卻能感受到鐵裡裹著的熱度——是陳明遇反複鍛打的溫度。
“好槍頭。”
他掂了掂槍頭,分量剛好。
“有了這槍頭,鄉勇們守江陰,就更有底氣了。”
陳明遇的笑容忽然僵住。
他盯著鄭森手裡的奏疏,喉結滾了滾。
“公子,江北……守得住嗎?”
濟南城破時的慘狀突然撞進腦子裡。
百姓的慘叫聲。
衙役們的嘶吼聲。
還有他逃出來時,背後插著的箭杆。
鄭森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著冶鐵坊裡忙碌的工匠。
“你看他們,知道清軍要來了嗎?知道。”
“可他們還在打鐵,因為這鐵能造槍頭,能守家。”
他又指著江麵上的商船。
“那些船工,知道淮河危險嗎?知道。”
“可他們還在運貨,因為這貨能換糧食,能讓家人活下去。”
陳明遇望著冶鐵坊裡的火星,望著江麵上的帆影。
忽然明白了。
守不守得住江北,或許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在江陰。
在打鐵。
在運貨。
在編戶籍。
在管漕運。
用自己的方式,守著這片土地。
“公子,我明白了。”
他拿起槍頭往冶鐵坊走,腳步比剛才更沉。
“我再趕造些槍頭,讓鄉勇們每人都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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