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深抹了把臉,血的腥氣嗆得他咳了聲。
他抄起杆魯密銃,槍管上的船錨標記硌得手心生疼。
那是鄭氏商號的印記,也是他最怕的東西。
他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拿不到濟爾哈朗的頭,咱們都得去鐵坊鍛銃!
這話比軍令管用。那些高傑舊部都見過鐵坊的光景:監工的皮鞭蘸著鹽水抽,鍛銃的漢子們從早到晚彎著腰,手上的水泡磨破了又起。
他們扔掉地上呻吟的傷兵,瘋了似的追上去,靴底的血泥濺在茅草上,留下串串暗紅印子。
官道上的楓葉飄在濟爾哈朗肩頭,紅得像血。
他身後的親兵隻剩不到五十人,個個帶傷:鑲藍旗參領的右臂耷拉著,鉛彈擦過的傷口滲著血;有個老兵把斷矛當拐杖拄著,走一步晃三下,卻沒敢掉隊。
王爺,歇口氣......
參領的話沒說完,就被濟爾哈朗的眼神堵了回去。
濟爾哈朗扶著老槐樹喘氣:鄭森......好手段......
他啐出一口血沫,和楓葉粘在一處。
他征戰四十餘年,從遼東打到江南,從沒這般狼狽——三江口的淤泥陷了他的馬,麒麟門的伏兵斷了他的路。
王爺!他們追來了!
親兵的驚呼刺破喘息的間隙。
濟爾哈朗回頭,看見李本深的人馬像群餓狼,舉著刀在官道上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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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前麵的李本深紅著眼,舉著魯密銃,槍管上的寒光晃得人眼暈。
結陣!
濟爾哈朗橫刀在胸前,刀刃上的血珠順著刀脊往下滾,讓他們看看,滿洲巴牙喇的骨頭,不是泥捏的!
最後的五十人背靠背站成圓陣,長矛朝外,弓手在內。
甲胄上的家族徽記——瓜爾佳氏的狼頭、富察氏的柳葉——此刻都沾著血汙,卻仍透著股狠勁。
李本深的人馬在百步外停下,舉銃對準圓陣。
他看見濟爾哈朗站在陣中央,雖累得肩膀發沉,腰杆卻挺得筆直,像棵在風裡紮了根的老鬆。
放銃!
李本深扣動扳機,鉛彈像冰雹砸向圓陣。
有個親兵的盾牌被擊穿,鉛彈從他咽喉穿進,後腦穿出,滾燙的血沫濺在濟爾哈朗臉上。
射箭!
濟爾哈朗抹掉臉上的血,弓弦聲起,箭矢呼嘯而過,李本深身邊兩人應聲倒地:一個被射穿左眼,一個被釘穿咽喉,嘴裡嗬嗬地冒著血泡。
衝上去!
李本深扔掉空銃,拔刀劈向最近的巴牙喇。
刀鋒砍在對方肩膀上,那巴牙喇卻像沒知覺,反手一刀劃開李本深的左臂,血湧出來染紅了號服袖口。
狗娘養的!
李本深忍著疼,刀柄在掌心轉了個圈,刀刃從巴牙喇肋下捅進去。
他聽見對方肋骨碎裂的聲響,像踩碎了凍硬的泥塊,心裡卻隻有種怕得發慌的狠勁。
圓陣在一點點縮小。
濟爾哈朗的刀已經卷了刃,左臂被砍得深可見骨,血順著手指滴在地上彙成小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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