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養心殿裡,鄭森把西南送來的奏報扔在案上。
他指尖剛觸到奏報邊緣,便已猜到裡麵會寫些什麼。
林察的撤兵早在他預料之中,孫可望在昆明的動作,也沒跳出他對這位大西軍將領的判斷。
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聲響。
每一下敲擊,都像是在敲碎孫可望試圖構建的“正統”假象。
鄭森心裡對局勢的盤算,正隨著這聲響逐漸清晰。
奏報裡寫著林察撤兵的經過,還有孫可望在昆明軟禁永曆、開科取士的消息。
那些字句落在紙上,卻像映出了孫可望的野心與短視。
他以為抓了永曆就能借到“正統”的名頭,卻沒看清滇黔的士紳根本不會真心歸附一個流寇出身的將領。
他越看,嘴角的嘲諷越明顯。
這份嘲諷裡,藏著鄭森對對手的了然。
孫可望隻看到了“正統”的好處,卻沒看到背後盤根錯節的矛盾。
孫可望這步棋,看似走了“正統”的捷徑,實則暗藏危機。
鄭森清楚,滇黔的士紳世代紮根當地,對大西軍本就有戒心。
大西軍舊部裡,李定國等人也早對孫可望獨攬權力不滿,這些都是遲早會爆發的隱患。
“陛下,孫可望這是想借永曆的‘正統’名頭,拉攏滇黔的士紳,再慢慢壯大勢力,跟咱們分庭抗禮啊。”
陳永華站在一旁,語氣凝重。
他跟著鄭森多年,不僅知道鄭森在意“統一”,更清楚孫可望一旦在西南站穩腳跟,會讓大夏兩麵受敵。
北邊要防清廷,南邊又多了個割據勢力。
他跟鄭森多年,知道鄭森最在意的就是“統一”,孫可望這一手,無疑是在給大夏的統一大業添堵。
陳永華甚至已經想到了後續。
若是孫可望真的拉攏到部分士紳,大夏要想平定西南,就得付出更大的兵力和糧草代價。
“分庭抗禮?他還沒那個本事。”
鄭森拿起奏報,指著上麵“孫可望缺文臣,欲開科取士”的字句。
他的指尖在“缺文臣”三個字上停頓,眼裡閃過一絲了然。
這三個字,恰恰暴露了孫可望的致命短板。
你看,他缺文臣,說明滇黔的士紳還沒完全信任他。
鄭森知道,那些士紳要麼是明朝舊臣,要麼是當地望族,寧願閒居在家,也不願給一個“陝西來的流寇將領”當差。
那些人祖祖輩輩在雲南紮根,哪會輕易服一個“陝西來的流寇將領”。
他們心裡念著明朝的舊恩,嘴上不說,心裡卻把孫可望當成了篡權的亂臣。
開科取士不過是孫可望一廂情願的熱鬨。
他要開科取士,說明他知道自己的短板。
鄭森太清楚這種短板的致命性。
沒有懂治理的文臣,就算占了地盤,也收不上稅、管不好百姓,軍隊的糧草遲早會斷。
大西軍能打仗,卻不懂治理地方,連收稅都得靠搶。
之前在四川時,大西軍就是靠劫掠維持,現在到了滇黔,想改頭換麵卻沒門路。
開科取士不過是病急亂投醫。
“可他忘了,永曆身邊的那些文官,全是隻會內鬥的蛀蟲。”
鄭森的指尖在“永曆”二字上劃過。
他對永曆身邊的那群文官早有耳聞。
要麼是隻會空談的腐儒,要麼是想借永曆謀私利的小人,根本幫不了孫可望。
要麼勸他送永曆回廣西,博個“忠臣”名聲。
要麼跟他爭權,想把大西軍的兵權分走,根本幫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