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殿外傳來輕喚,鄭經走進來。
“兒臣聽說要西征,特來請戰。”
“兒臣隨馮首輔處理政務三年,熟悉糧草調度與文書往來,去年還去河南清點過糧庫,也想上陣殺敵,立些軍功。”
鄭森轉頭看向兒子,十歲的他身形已顯挺拔,眉宇間藏著少年人的銳氣,眼神裡滿是對戰場的向往。
他上前兩步,伸手撫過鄭經的頭頂,指腹觸到發絲的柔軟。
“經兒,你可知‘軍功’有兩種?”
鄭經愣了愣,搖頭:“兒臣不知,請父皇賜教。”
“一種是陣前殺敵,刀光劍影裡掙來的功名;另一種是守好後方,讓百姓安穩、糧草不斷,這是比殺敵更重的軍功。”
鄭森語氣柔和卻帶著分量,“馮首輔上月處理江南漕運,為湊齊賑災糧,三天隻睡兩個時辰,頭發都白了些——他沒上戰場,卻救了十萬流民,這算不算大功?”
他指向輿圖河南區域密密麻麻的“流民”紅點,指尖重重一點:“去年你去河南,看到的那個抱著母親哭的孩子,他娘後來餓死在草棚裡。”
“若政務處置得當,糧車早到十日,她是不是就能活下來?”
“西征軍打仗靠糧草,糧草靠百姓支撐,百姓若不安穩,前線將士就算打贏了,回來也沒了家。”
鄭經的拳頭慢慢鬆開,指甲在掌心留下的印子漸漸淡去。
他想起河南草棚裡的寒氣,想起孩子凍得發紫的手指,還有馮首輔深夜批改文書時的咳嗽聲。
“兒臣明白了。”他躬身行禮,額頭幾乎觸到袍角,“兒臣不去請戰了。”
“今日便去戶部,跟著馮首輔核賑災糧的調度,明日再去流民安置點看看,絕不讓去年的事再發生。”
鄭森眼中閃過讚許,伸手理了理他歪掉的衣領:“這才是朕的好兒子。”
“等西安收複,朕帶你去西安巡視。”
“治理天下,要先懂‘民’字怎麼寫,再學‘兵’字怎麼用。”
鄭經重重點頭,轉身退出時,腳步比來時沉了許多。
鄭森重新看向輿圖,指尖停在蘭州——丁國棟是隱患,拿下西安後必須解決。
他取出冊子,上麵記著丁國棟從降清到反周的履曆,頁邊貼著性格分析:“貪利、多疑、狠辣,可利用但不可信。”
洛陽鎮西王府內,馬進忠握著聖旨,“西征主帥”四字是鄭森親筆,墨色還帶著沉實的力道。
對著南京方向重重叩首,額頭磕在金磚上發疼:“臣馬進忠,定不負陛下信任,若拿不下西安,願提頭來見!”
“王爺,施琅騎兵已到洛陽城外三十裡休整,戰馬正在喂黑豆;王永強步兵過了黃河,明日清晨可抵達。”
副將劉國軒稟報,手裡舉著軍報,“施將軍問是否提前偵查潼關布防,他帶了十個斥候,都是能在馬上藏三天的好手。”
馬進忠起身,掃過帳內將領甲胄上的霜痕:“陛下把擔子交給咱們,拿不下西安,無顏見洛陽百姓,更無顏見陝北的鄉親!”
“傳令,明日一早兵分兩路:施琅率騎兵走潼關道,每人帶十日乾糧、兩斤炸藥,三日之內必須拿下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