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鹽院衙門內,香菱坐在書桌旁,一筆一筆慢慢地練著字。
旁邊的椅子上,雪雁興致缺缺地看她用功學習,雙腳百無聊賴地前後擺動著。
“香菱,你都寫了多久了。也陪我出去頑嘛。”見香菱不答應,雪雁嘟起小嘴:“姑娘和琴姑娘頑得開心,把我落在一邊。現在你也不理我,我真的好無聊嘛。”
香菱寫完最後幾個字,放下筆道:“雪雁,你自己去頑吧,爺說回來要考校我哩。”
雪雁忽然想到了什麼,湊到香菱身邊:“香菱,少爺好像說過要幫你尋到家人。如果真的找到了你爹娘,你要回去嗎?”
香菱愣住了,她還從未想過這件事,當時隻以為林珂是說來安慰她的,如今和他相處了這麼久,她也知道林珂是認真的了。
香菱想了一會兒方道:“我想著留在這兒呢。”
雪雁瞪大了眼睛,似是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香菱,你這個傻丫頭,要是回了家,你就可以做小姐了,再不用伺候人了,說不得還有人伺候你呢!”
香菱卻稍稍臉紅道:“我想跟在爺身邊哩。”
雪雁盯著她的臉看了許久,直把香菱看得渾身不自在,忽然壞笑起來:“我知道了,你是想做姨娘,對不對?是了,做了姨娘就也算是主子了,也是有丫鬟伺候的!”
香菱俏臉騰地紅透了,反擊道:“那要是你,你會離開去做什麼小姐嗎?”
雪雁想也沒想:“如果我是你,當然也不離開了!”
香菱抓住了機會,繼續道:“咦~你也不走,你也想做姨娘嗎?”
雪雁也紅著臉道:“呸,甚麼壞丫頭,我是姑娘的丫鬟,又不是少爺的,哪有我做姨娘的份!”
香菱笑道:“你可以讓姑娘放你出來啊,姑娘那樣疼你,肯定會同意的。到時候你就是姨娘了,我還要向你行禮呢!”
雪雁羞怒道:“小蹄子渾說甚麼呢!看我不撕了你這張嘴!”
兩個俏丫鬟笑著擁打在一起。香菱本就身量好,前些年漂泊不定,過得不好,身子也不顯。
如今在林府吃用皆上等,心境也快樂許多,愈發凹凸有致了。
雪雁年歲小,身量小小的,自然不是香菱的對手,不久便被香菱壓在身上,過了許久才放開她。
香菱順了順氣,說道:“不知道爺什麼時候才回來呢。”
雪雁聞言道:“好啊,果然是想著做姨娘,看來往後我少不了要給你行禮了!”
說罷又怕香菱繼續壓著她打,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香菱看她離去,聳了聳鼻子,心裡不以為然。她看得清楚,莫說一個雪雁,那林姑娘怕是對爺有意的,到時候林姑娘嫁過來,看你雪雁怎麼辦!
......
林府裡發生的趣事林珂自然是不知道了,他順著妙玉指的路來到了一處院子,上前敲了敲院門,過了會兒便聽裡麵聲音傳來。
“來了來了。真是的,不是說了寬限幾日嗎,又來催!”
便見一個穿著粗布麻衣,麵相有些尖酸的婦人打開門出來。
“嗯?不是催債的?”
那婦人將林珂上下打量了遍,見他衣著富貴,料定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來外麵作樂,誤了時辰便想投宿的。
於是眼珠一轉,說道:“不知這位公子有何事?”
林珂微微行了一禮,回道:“本是來此訪友,不想誤了時辰,不知可否在此投宿一晚。”
那婦人故作為難道:“公子所求,本是無不可的。隻是我這裡簡陋,恐怠慢了公子。所以......”
這演技也太差了,林珂抽了抽嘴角,從袖裡摸出一錠銀子來。
那婦人立刻變了臉色,將那錠銀子收到懷裡,笑容滿麵道:“公子快快請進。”
又對裡麵大聲喊道:“乖囡,快去煮茶來,有貴客上門了。”
將林珂安置在室內,那婦人便轉去了內堂。裡麵邢忠早聽了動靜,隻道是催債的,故而不敢露麵。卻見他妻子笑著走進來,忙問道:“那起子討債鬼可是走了?”
邢忠之妻笑道:“哪兒是討債鬼,是大財神才對,你瞧。”便從懷裡拿出那銀子來。
邢忠一看到那錠銀子,眼睛都直了,忙搶了過來,又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邢忠之妻便把前麵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又道:“我看那公子哥兒定然是身家極富的,已讓岫煙去照料著了。若是他看上了岫煙,不說正妻,便是做個妾,莫說這勞什子債務,就是在城裡買個大院子也是可以的!”
邢忠被她說得心癢癢,也道:“咱女兒那樣好的品格,不換個幾百兩銀子可不行!”
......
前堂內,邢岫煙將茶奉上,二人也不知如何開口,一時尷尬的安靜起來。
林珂偷眼打量著邢岫煙,見她衣著貧寒,行為卻端雅穩重,更難得的是常有一種安靜超然的氣質相伴,如其名“岫煙”一般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