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孫悟空這兩日過得格外“忙碌”——不是蹲在西坡桃林裡追粉白蝴蝶,毛茸茸的爪子撲得滿空花瓣亂飄,把蜂蝶驚得嗡嗡亂飛;就是趴在水簾洞前的溪灘上摸魚蝦,半截身子浸在涼沁沁的溪水裡,濺得滿臉滿胸都是泥水,連耳尖的絨毛都掛著小水珠,可那雙金睛火眼卻從沒閒著,總往九天玄女的方向瞟,活像隻怕被貓抓的耗子,繞著人走還偏要留著心眼,連師父袖口沾著的梧桐絮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東方天際剛染出一抹淡粉,晨露還凝在演武場的刀槍劍戟上,順著槍尖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砸出細小的濕痕。
九天玄女握著柄銀槍剛練完一套“流雲槍法”,槍尖劃過空氣帶起輕響,她收勢時甩了甩袖,轉頭就瞥見牆根下縮著個毛茸茸的身影——正是孫悟空,正扒著磚牆縫看螞蟻搬麵包屑,腦袋一點一點跟著螞蟻的節奏動,爪子上還沾著濕泥,把磚縫裡的青苔都蹭掉了幾片。
“悟空,站住,我有話要問你。”
孫悟空身子一僵,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噌”地跳起來,爪子上的泥印子蹭在灰布衣角也顧不上,連聲道:“師父!俺老孫真有急事!西邊山坳那片野葡萄,昨兒個瞅著還紫瑩瑩掛在藤上,甜得能滴出汁兒,再不去摘,就得被那夥偷糧的鬆鼠搬空啦——它們前兒個還偷了俺藏在樹洞裡的桃乾呢!”
說罷尾巴一甩,後腿蹬地竄出去,速度比受驚的兔子還快,一隻納著粗麻繩鞋底的布鞋“啪嗒”掉在地上,鞋尖還沾著片剛沾上的狗尾草,他頭也不回地往山坡跑,留下九天玄女彎腰撿起那隻沾泥的布鞋,指尖捏著鞋幫輕輕抖掉草屑,又氣又笑地搖頭:“這猴頭,跑這麼快,是怕我抓他溫陣呢。”
暗處的白衣仙子正倚著竹杆看晨景,竹杆上凝著的晨露順著她的素白袖口滑進去,她卻渾然不覺。
見了這幕,她忍不住提著裙擺走上前,竹影落在她衣袍上,晃出細碎的光斑。與九天玄女對視一眼,兩人眼裡都盛著笑意。“這猴頭,定是還記著溫習兵陣的事,故意躲著你呢。”
九天玄女無奈搖頭,指尖輕輕彈掉鞋麵上的小泥點——那鞋還是上月猴子們用樹皮纖維混著麻線納的,鞋底已經磨出了點毛邊。白衣仙子抿嘴輕笑,指尖拂過竹節上的晨露,水珠順著指尖滴在青石板上:“他那點心思,還能瞞得過你我?你瞧他方才跑的時候,眼睛還往軍工廠的方向掃了一眼——看似瘋玩,心裡頭可沒閒著,眼珠子早把周遭的動靜掃遍了。”
這話半點不假。孫悟空這幾日看似整日撒歡,注意力卻全黏在白衣仙子身上。
他發現,白衣仙子這兩日總會往水簾洞深處的軍工廠跑,每日辰時剛過就去,申時才出來,每次去都抱著個雕花木匣子——匣子是用楠木做的,表麵刻著簡單的雲紋,邊角包著銅片防磕碰,匣口縫裡隱約露出桑皮紙的邊角,紙上還畫著彎彎曲曲的線條,那是軍械圖紙獨有的紋路——尋常文書用的是竹紙,隻有畫軍械圖才用桑皮紙,韌勁兒足,經得起反複塗改。
要知道,那軍工廠可是花果山的禁地。洞口守著十隻最心靈手巧的老猴,個個練過二十年拳腳,手裡攥著打磨鋒利的鐵尺——那鐵尺是用打造步槍剩下的镔鐵料做的,邊緣磨得發亮,尋常小猴哪怕湊近半步,都會被鐵尺敲著腦袋趕開,敲得腦殼“咚咚”響。
裡頭日夜響著打鐵聲,“叮叮當當”的,火星子從通氣孔往外冒,紅瑩瑩的落在地上,能把枯草燙出小窟窿;風一吹,還能聞到硫磺和鐵屑的味道,那是打造步槍、手雷時獨有的氣味——那些武器,是猴子猴孫們的戰鬥武器。
孫悟空蹲在軍工廠外的老桃樹上,啃著桃肉心裡犯嘀咕——桃是剛摘的,桃皮粉裡透紅,桃汁順著嘴角往下滴,染紅了胸前的絨毛。
“師姐天天往這兒送圖紙,前幾日才改良了手雷,貼上了緩時符,讓手雷有一定的延遲時間才會引燃導火索。”
越想越好奇,像有隻小爪子在心裡撓,桃核啃得乾乾淨淨,連點果肉渣都沒剩,攥在手裡轉來轉去,把桃核上的紋路都磨亮了些。
到了第三日清晨,霧氣還沒散,空氣中帶著水汽的涼。孫悟空剛在桃樹上啃完半個桃,桃汁順著下巴往下滴,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淡紅色的印子。
就見軍工廠的石門“嘎吱”一聲開了,白衣仙子走了出來——她今日換了件淺青色的衣袍,袖口沾著點墨痕,想來是畫圖紙時蹭上的;懷裡的木匣子比往日鼓了不少,邊角的銅片都被壓得微微發亮,像是裝了厚厚的圖紙,走一步,匣子裡還隱約傳來紙張摩擦的“沙沙”聲。
孫悟空眼睛一亮,“噗通”從樹上跳下來——樹枝晃了晃,又掉了兩個熟桃,“咚”地砸在地上。他正好攔在白衣仙子麵前,桃汁滴在石地上,暈開一小片濕痕,他卻顧不上擦,指著白衣仙子懷裡的匣子:“師姐!你又往軍工廠送新型槍械的設計圖紙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白衣仙子被他突然竄出的身影嚇了一跳,手裡的匣子晃了晃,她連忙穩住,隨即看清是他,忍不住笑出聲——眼角的細紋都舒展開來,像漾開的水波:“你這猴子,眼睛倒比老鷹還尖。我往軍工廠送東西,你怎麼就斷定是槍械圖紙?說不定是給工匠們送的傷藥呢?”
孫悟空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把沾在耳尖的桃屑抖掉——那桃屑是方才啃桃時沾上的,還帶著點甜味:“雖說俺老孫看不懂那些彎彎曲曲的線條,可那圖紙是用桑皮紙畫的——薄得很,日頭一照就透亮。俺前日蹲在樹頂上瞅見一眼,那會兒日頭正好斜照,紙上映出黑糊糊的影子,雖看得模糊,卻認出上麵的大標題——‘新式火器設計圖’,那墨是鬆煙墨,顏色濃,字又大,筆畫還帶著棱角,這還能瞞得過俺的金睛火眼?”
他說得興起,張開爪子比劃著圖紙的形狀——爪子上還沾著點桃汁,在空中劃出淡淡的水痕:“俺還看見圖紙上畫著長長的鐵管,比步槍的管子還粗些,下頭好像還掛著個小匣子——方方正正的,是不是裝子彈用的?還有還有,圖紙旁邊好像畫著個小圓圈,裡頭有橫線豎線,那是啥?”
白衣仙子被他這副連比劃帶問的模樣逗笑了,伸手替他擦了擦下巴上的桃汁——指尖觸到他毛茸茸的下巴,軟乎乎的:“你呀,真是隻機靈猴。不過這新家夥,再等一日你就知道了。先說好——這武器最適用於‘擒賊先擒王’的場合,比尋常步槍管用多了,上次打黑風洞的妖怪,要是有這武器,也不用讓小猴們冒險繞後了。”
“擒賊先擒王?”
孫悟空眼睛“唰”地亮了,一下子來了精神,抓著白衣仙子的袖子晃了晃——爪子輕輕拽著衣料,沒敢用力:“這可是所有行動的關鍵!難不成是能在老遠就把敵人首領乾掉,或是讓他們乖乖投降的家夥?”
他想起當年在取經路上——打黃眉老怪時,那老怪躲在小雷音寺裡,拿著金鐃到處扣人,若能遠距離製住他,也不用讓師父被抓進寺裡受苦。要是當時有這麼一把武器,哪用得著費那多功夫?越想越覺得這新武器重要,眼睛瞪得更大了,連呼吸都快了些。
白衣仙子點了點頭,眼裡帶著讚許,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觸到他額前的絨毛,暖乎乎的:“算你腦子轉得快。不過,不光是這樣,還有更妙的用處。”
“師姐,你就給俺老孫講講吧!”
孫悟空拽著她的袖子不肯放,活像個撒嬌的小猴崽,尾巴還輕輕掃著白衣仙子的褲腳:“俺保證,聽完就去給你摘最大的桃兒——就是東邊山頭那棵三百年的老桃樹上的,桃肉厚得能咬出汁兒,核還小,甜得能粘住牙!”
白衣仙子故意板起臉,假裝嚴肅地挑眉——可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微微往上翹著:“不行。方才玄女還跟我嘮叨,說該讓你溫習猿兵突擊陣和猿兵固防陣了——你都躲了兩日了,前兒個讓你背‘突擊陣分三路’的口訣,你還故意說忘詞,再拖下去,怕是要把之前學的陣法步法都忘光了,到時候練陣時踩錯步子,又要被小猴們笑。”
孫悟空一聽“溫習兵陣”四個字,耳朵瞬間耷拉下來,像被霜打了的葉子,可一想到那新式武器,又立刻挺直了腰板,拍著胸脯保證——拍得胸脯“砰砰”響,胸脯上的絨毛都豎了起來,活像隻炸毛的大公雞:“師姐師姐,你就告訴俺一點,就一點點!隻要你說了,俺現在就去找師父溫習兵陣,保證背得滾瓜爛熟,連一個字都不差,練陣時絕不含糊——哪怕讓俺當排頭兵,站在最前頭挨凍都行!”
白衣仙子見他急得抓耳撓腮,爪子都快把自己耳後的毛薅下來了——耳後的絨毛被他抓得亂糟糟的,還沾了點皮屑,終於鬆了口:“也罷,就透露給你一點。”她指了指旁邊的青石桌,桌上還凝著晨露,水珠滾來滾去,映著晨光:“坐下說。”
兩人在石桌旁坐下,晨露沾在石凳上,涼絲絲的滲進衣料。
白衣仙子用手指敲著石桌,發出“篤篤”的輕響,像是在琢磨怎麼說才清楚,指尖劃過桌麵上的細小紋路——那是常年放東西磨出來的:“我問你,咱們軍工廠造的步槍和機槍,哪個精準度高?哪個威力大?你仔細想想再答。”
孫悟空想都沒想就答——身子往前湊了湊,差點把桌上的露水蹭到衣襟上:“那還用說?步槍精準度高啊——俺試過,三裡地外的老槐樹樹乾,能打穿個手指頭粗的洞,指哪打哪;機槍威力大,一梭子上百發子彈,能掃倒一片半人高的雜草,要是打在妖怪身上,能打出好幾個血窟窿,上次有個山精被機槍掃中,直接躺地上起不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比劃,右手做握槍狀,胳膊架在石桌上,嘴裡還發出“噠噠噠”的聲音,模仿機槍掃射的模樣,連眉眼都跟著使勁。
“不錯,就是這個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白衣仙子點頭,眼裡閃著光——像是說起心愛的物件,語氣都溫柔了些:“但機槍有個大毛病——精準度差,超過一裡地就打不準了,子彈能偏出三尺遠,隻能用來掃近處的敵人,要是想打遠處的首領,根本打不著;步槍呢,威力又小了點,用的是小口徑子彈,火藥裝得少,碰上穿厚甲的妖怪——比如那披了鐵甲的山精,甲片有手指頭厚,子彈打上去‘鐺’的一聲就彈開了,跟撓癢癢似的,根本穿不透,還會惹得妖怪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