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伸手蘸了點桌上的露水，在石桌上畫了個粗粗的圓圈，又畫了個細細的圓圈：“你看，機槍彈粗，像這個大圈，火藥裝得多；步槍彈細，像這個小圈，火藥少。若是把機槍的子彈裝到步槍上，讓步槍發射機槍彈——這樣一來，威力是不是就大大增加了？既能打得遠，又能打穿厚甲。”
孫悟空眼睛“唰”地瞪得溜圓，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大腿——拍得石桌都震了震，桌上的露水濺起小水花：“對啊！俺怎麼就沒想到！機槍彈粗，炸力也大，裝到步槍上，肯定能打穿厚甲，說不定還能把妖怪的甲片打個洞！”
可他剛高興兩秒，又皺起眉頭，爪子撓了撓下巴上的絨毛：“可師姐，這樣一來，步槍的後坐力也該大大增加了——機槍打起來都得架著支架，不然能把人震得胳膊發麻，步槍要是發射機槍彈，槍身又輕，怕是一般猴子握都握不住，一開槍就得被震飛出去，摔個屁股墩兒，說不定還得磕掉兩顆牙！”
“聰明。”白衣仙子笑得更歡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把他額前的毛揉得亂糟糟——絨毛沾在一塊，像個小絨球：“所以咱就改成單發——像步槍那樣點射，打一槍，就手動填一發子彈，等子彈打光了，再換個裝滿子彈的彈匣。這樣一來，既能保證威力，又能借著填彈的間隙緩一緩後坐力，還不影響精準度，一舉三得，你說妙不妙？”
“單發點射？”孫悟空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尾巴輕輕晃著，掃過石凳下的草葉——把草葉掃得彎了腰：“那這種武器該叫什麼名？總不能還叫步槍吧，跟尋常步槍差得遠呢，叫‘粗管槍’？不好聽。”
“叫狙擊步槍。”
白衣仙子一字一句道，聲音清晰而肯定，指尖在石桌上輕輕寫著這四個字：“‘狙’是遠距離瞄準的意思，‘擊’是射擊，合起來就是能遠距離精準射擊的槍。它的精準度極高，能在三裡地外打中目標——比尋常步槍打得遠三倍；全身用镔鐵打造，槍身比普通步槍沉兩斤，能穩住後坐力，開槍時不用支架也能握得住；最妙的是子彈——上麵還加了破魔咒，是用朱砂混著道家符水畫的，畫的是‘鎮妖符’，哪怕是修煉千年的妖怪，挨上一槍，妖氣都得散大半，傷口還會發麻，肯定吃大虧，再凶也凶不起來。”
孫悟空聽得連連點頭，嘴裡不停念叨：“狙擊步槍……狙擊步槍……這名字聽著就厲害！比‘粗管槍’好聽多了！等到造出來，俺老孫倒要試試——看看能不能打中三裡地外的桃核，要是能打中，以後打妖怪，俺先一槍把首領的兵器打飛，比如那妖怪的大刀、狼牙棒，看他們沒了兵器，還怎麼囂張！”他越說越興奮，爪子在石桌上輕輕敲著，跟著念叨的節奏打拍子。
白衣仙子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揉亂的毛順了順，儘量捋平整：“行了，彆惦記了。玄女在演武場等著你呢，說是要複習兵法口訣，還說要考你‘固防陣如何布防’，你可彆忘了方才的保證，彆到時候又找借口溜掉。”
孫悟空這才想起自己拍胸脯許下的承諾，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忘不了忘不了！俺這就去！保證背得滾瓜爛熟，讓師父挑不出錯！”說罷，蹦蹦跳跳地往演武場跑，跑了兩步又回頭喊——聲音帶著點雀躍：“師姐，造好了一定先給俺看啊！俺第一個試槍，保管打得準！”
白衣仙子笑著揮了揮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竹林裡——毛茸茸的尾巴在竹影間晃了晃，像個小旗子，眼裡滿是欣慰——這猴頭看著跳脫，心裡卻亮堂得很，一點就透，還懂得為猴子猴孫們著想，倒真是個靠譜的大王。
就在此時，一個工匠猴子從軍工廠探出身來，他比尋常小猴要年長些，背上馱著的工具箱壓得他肩膀微微傾斜，工具箱的銅鎖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這猴子頭上戴著副特彆的眼鏡——鏡框是用柔韌的紫銅絲親手彎成的，打磨得光滑無刺，鏡片是請山下琉璃匠特製的，厚得像兩塊圓鼓鼓的瓶底，幾乎遮住了他半張臉，隻露出個小巧的鼻尖和緊抿的嘴唇。鏡片上還沾著幾點未擦淨的銅粉，像是落了層金屑。他懷裡捧著個精致的紫檀木盒子，盒子邊角包著厚厚的黃銅護角，上麵雕刻著纏枝蓮紋，蓮花的花瓣脈絡清晰，連花蕊上的細絨都刻得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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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猴子腳步輕快地走到白衣仙子麵前，先是將工具箱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隨後雙手捧著木盒躬身行禮，聲音裡帶著幾分疲憊，卻難掩興奮：“仙子，您要的照妖鏡加凸透鏡製作的折射式瞄準鏡，總算打磨好了！就在這盒子裡裝著。”
他說著，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眼鏡滑到了鼻尖上，又連忙用手指推了推，“這鏡片磨起來可真費功夫，照妖鏡的鏡麵得磨得比水麵還平，凸透鏡的弧度差一分都不行，前前後後試了五回，這才成了。”
白衣仙子接過盒子，入手便覺沉甸甸的，紫檀木特有的醇厚香氣混著淡淡的銅鏽味鑽入鼻腔。她指尖撫過盒麵，能摸到纏枝蓮紋凸起的棱角，光滑得像是被摩挲了千百遍：“辛苦你們了，這幾日沒少熬夜吧？”
那猴子憨厚地笑了笑，露出兩顆小小的獠牙：“能為仙子和大聖分憂，是小的們的本分。”
說罷，他將盒子輕輕放在石桌上，又細心地叮囑，“仙子，照您說的，這瞄準鏡的螺旋得輕些轉，左邊是粗調，右邊是細調，鏡麵怕摔，您拿的時候可得小心。”
交代完，才又躬身行了一禮，扛起工具箱，腳步匆匆地往工匠們休息的石屋走去，背影在晨光裡拉得長長的。
白衣仙子指尖在盒鎖上輕輕一旋，黃銅鎖扣“哢噠”一聲彈開，露出裡麵鋪著的暗紅色絨布——那絨布是用山蠶吐出的金絲線混著棉線織成的，摸上去像雲絮般柔軟，將一個黃銅物件襯得愈發亮眼。
那正是折射式瞄準鏡，鏡筒約莫半尺長，通體用镔鐵打造，外麵鍍了層亮閃閃的黃銅，刻著細密的雲紋，雲紋間還點綴著小小的星點，轉動時仿佛有星河在流淌。
瞄準鏡兩端嵌著的鏡片更是精巧：一端是用太上老君煉丹爐裡淬煉過的照妖鏡打磨而成，鏡麵泛著淡淡的銀光，隱隱能映出人影，邊緣還刻著圈細小的符咒；另一端是用西域進貢的水晶打磨的凸透鏡，晶瑩剔透，像一塊凝固的晨露，連裡麵的紋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白衣仙子小心翼翼地拿起瞄準鏡，指尖避開鏡片，走到水簾洞外那處最高的青石台上。此時晨霧剛散，陽光穿過薄霧灑在遠處的山峰上，將山石染成了金褐色。她將瞄準鏡的目鏡輕輕湊到右眼上，左眼微閉，鏡筒略微傾斜，對準了十裡外那座名為“望猴峰”的山峰。
起初，鏡中的景象還是一片模糊，像蒙著層厚厚的白霧，山峰的輪廓隻是一團淡淡的灰影。白衣仙子屏住呼吸，用指尖輕輕轉動鏡筒左側的粗準焦螺旋，螺旋轉動時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是春蠶在啃食桑葉。隨著螺旋一點點轉動，鏡中的白霧漸漸散去，望猴峰的輪廓慢慢清晰起來：陡峭的山脊像巨人的脊梁，裸露的岩石上還留著雨水衝刷的痕跡，連崖壁上生長的迎客鬆都顯出了蒼翠的顏色。
她又將指尖移到右側的細準焦螺旋，這次轉動得更輕，幾乎隻是指尖微微用力。螺旋“哢噠哢噠”地發出細碎的聲響，鏡中的景象愈發清晰——仿佛那座山就近在眼前，連山上的一草一木都看得真切：坡地上的野菊開得正豔，黃色的花瓣上還沾著露珠；山澗邊的岩石上，幾隻山雀正在啄食青苔；最讓人驚喜的是山腰處那片野棗林，三隻小猴正圍著棗樹忙碌：一隻體型稍大的猴子攀在最粗的枝椏上，尾巴緊緊纏在樹乾上，前爪抓住樹枝用力搖晃，棗子“劈裡啪啦”地往下掉；樹下兩隻小猴蹲在地上，一隻捧著個竹筐，另一隻正伸手去撿滾到腳邊的棗子，連它們毛茸茸的尾巴翹起來的弧度、臉上沾著的泥土，都看得一清二楚。
白衣仙子就這樣靜靜地觀察著，嘴角的笑意像水波般一點點漾開，眼裡映著鏡中的山景，仿佛盛著整片天地。她能看到風吹過樹葉時的晃動，能看到小猴們撿棗時歡快的動作，甚至能想象出它們嘰嘰喳喳的叫聲。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移開瞄準鏡，長舒一口氣，將這精巧的物件重新放回絨布盒中，輕輕合上蓋子。
陽光照在她素白的衣袍上，將她嘴角的笑意染得金燦燦的。這笑容裡，有對自己設計終於成功的欣慰——從最初畫圖紙時的反複修改，到找材料時的四處奔波，再到看著工匠們一點點打磨成型，其中的辛苦隻有她自己知道；更有對花果山軍械日益精進的自豪——有了這精準的瞄準鏡，再配上即將造出的狙擊步槍，往後再遇強敵，猴子猴孫們就能在安全距離外擊中目標，多幾分勝算，少幾分傷亡了。
遠處的演武場傳來小猴們操練的呼喝聲，與山間的鳥鳴、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交織在一起，像一首充滿生機的歌。白衣仙子將木盒抱在懷裡，轉身往水簾洞走去，腳步輕快，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希望的鼓點上。
賦詞一首
《臨江仙·窺鏡論槍藏玄機》
躡影偷瞄圖紙事，心疑暗探工坊。
巧言終得半分詳。
單發融猛勁，狙步蘊鋒芒。
銅鏡初成精打磨，遠山近在眸旁。
纖微調校見微茫。
笑中藏銳誌，兵甲護山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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