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派遣軍司令部那場關於“黃金失竊”與“幽靈”的會議,最終在不信任與猜忌的氛圍中不歡而散。
鬆井石根大將帶著滿腔的冤屈與怒火,以“身體不適”為由,率先拂袖而去。
他那因疾病而略顯佝僂的背影,在此刻的朝香宮鳩彥和土肥原賢二眼中,卻充滿了表演與狡詐。
會議室內,隻剩下朝香宮鳩彥親王與土肥原賢二中將。
空氣仿佛凝固,隻有牆壁上掛鐘的滴答聲,規律地敲擊著沉默。
侍從早已被屏退,厚重的橡木門緊閉,確保這裡的談話不會泄露分毫。
朝香宮鳩彥沒有回到主位,而是踱步到巨大的華東軍事地圖前,背對著土肥原。
他穿著剪裁合體的陸軍中將禮服,皇室成員的矜持與久居人上的威嚴,即便隻是一個背影,也給人以無形的壓力。
但那緊握在身後,指節有些發白的手,卻暴露了他內心的劇烈波動。
“土肥原君!”
良久,朝香宮鳩彥終於開口,聲音冰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那是極力壓抑的憤怒。
“你相信鬆井大將剛才的辯解嗎?”
土肥原賢二如同一尊石佛,端坐在椅子上,雙手平放在膝蓋上。
他穿著樸素的西裝,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霧。
聽到朝香宮鳩彥的詢問,他微微欠身,語調平穩得不帶一絲波瀾。
“殿下,在情報工作中,‘相信’是一種非常奢侈的東西,我們隻相信證據和邏輯。”
“邏輯?”
朝香宮鳩彥猛地轉過身,眼中寒光四射。
“好,那我們就談談邏輯!土肥原君,你是帝國情報界的翹楚,你告訴我——”
“從帝國軍火庫接連神秘失竊,到前線多位師團長在嚴防死守的指揮部內玉碎,再到如今,三處航空基地在同一天被遠程炮火精準摧毀,而敵人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後,是運輸著帝國重要財物的整個艦隊在海上蒸發,上海兩大銀行金庫的黃金變成了磚頭!”
他一步步走向土肥原,聲音越來越高。
“這一切,是一個或者一群所謂的‘幽靈’,一群來無影去無蹤的‘奇人異士’能做到的嗎?”
“他們要有何等通天徹地之能,才能在我們的心臟地帶,在我們二十萬大軍的眼皮底下,完成這一樁樁、一件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們難道是天照大神派來的使者,專門懲戒我帝國皇軍嗎?!”
土肥原賢二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到朝香宮鳩彥的質問告一段落,他才緩緩抬起頭。
“殿下息怒!您所說的,正是此案最不合邏輯之處,也是最大的疑點。”
土肥原的聲音低沉而清晰。
“若真有這樣一支力量,其組織之嚴密、行動之精準、裝備之精良、撤退之詭秘,已然超出了卑職對支那所有已知抵抗力量的認知。”
“軍統、中統、地下黨,乃至江湖幫會,均無此能力與風格。”
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帶著一種老牌特工的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