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結束的鈴聲剛落，葉宸就被陳默拽著往校門口跑。兩人抱著籃球穿過操場時，他手腕上的青紫色紋路突然發燙，像被火鉗烙了一下。
“你手咋了？”陳默瞥見他校服袖口露出的痕跡，聲音頓住。
葉宸慌忙拉下袖子：“沒什麼，可能碰了什麼過敏的東西。”他低頭看了眼手表——九點一刻，比平時晚了二十分鐘。媽媽今夜值大夜班，冰箱裡應該留了飯，但他此刻卻不想回家。
“哎你去不去小賣部？”陳默拋著籃球問，“我請你喝可樂。”
“不了。”葉宸加快腳步，喉嚨發緊。從昨晚到現在，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始終縈繞不去。路過老居民樓時，風裡突然飄來股甜腥氣，像摻了鐵鏽的玫瑰醬。他腳步一頓，聽見三樓窗戶傳來細碎的響動——是玻璃摩擦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摳窗框。
“喂，你看那扇窗戶！”陳默順著他的目光抬頭，“三層最東邊的，窗簾在動。”
葉宸抬頭。那扇窗戶的米白色窗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裡麵斑駁的牆皮。更詭異的是，牆麵上似乎有暗紅色的痕跡，像血跡順著磚縫蜿蜒而下。他突然想起昨晚老戲台下的血泊，胃裡一陣翻湧。
“我……我好像聽見有人哭。”他輕聲說。
陳默湊過來：“哭聲？我咋沒聽見？”
葉宸沒回答。他的手腕又開始發燙，這次連帶著太陽穴突突直跳。混沌源核在體內躁動，像是有團火要燒穿胸腔。他鬼使神差地拐進居民樓前的小巷——這裡堆著廢棄的紙箱和舊家具，月光被遮擋得嚴嚴實實，隻餘下幾縷昏黃的路燈光暈。
三樓的窗戶就在頭頂。葉宸踮起腳，指尖剛好碰到生鏽的防盜網。他聽見了——是女孩的嗚咽，壓得很低，混著模糊的咒語聲：“……以血為契，以魂為引……”
“小宸？”陳默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你咋上去了？”
葉宸沒回頭。他攀著防盜網往上爬，校服被鐵絲勾出道口子，露出手腕的青紫色紋路。此刻那紋路亮得刺眼，像條活過來的蛇，順著胳膊往脖頸攀爬。他咬著牙翻進陽台，落地時踩碎了盆栽的陶盆，泥土混著碎瓷片紮進鞋底。
房間裡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葉宸扶著牆站穩，借著月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牆麵上用鮮血畫著巨大的陣圖，紅漆般的液體還在往下滴，落在地板上積成小灘。陣圖中央擺著張課桌，桌上堆著幾本課本，封皮上印著“高二7）班林薇”。課桌旁的地上，蜷縮著個穿白裙子的少女，正是林薇。她的額頭抵著膝蓋，白裙子被血染成了暗褐色，後頸插著根青銅釘，釘頭刻著和昨晚老戲台畫像一樣的三目火焰紋。
“林薇！”葉宸衝過去，膝蓋撞在桌角上，疼得倒抽冷氣。他蹲下身，想碰她的肩膀，卻被一陣灼痛逼退——林薇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紅，像被火烤過的蝦。
“醒醒……”他輕聲喊，手指剛碰到她的手腕，林薇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流到陣圖上，紅光驟然大盛。
葉宸後退兩步，後背抵上窗台。他看見陣圖邊緣浮現出半透明的影子，是個穿黑袍的男人，臉被青銅麵具遮住，隻露出一雙泛著幽光的眼睛——和昨晚獻祭儀式上的男人一模一樣。
“淨靈體的血，果然能喚醒塔尖。”男人的聲音像砂紙摩擦，“小丫頭，再忍忍，等塔尖歸位，你就是虛寂之主的……”
“住口！”葉宸吼出聲。他手腕的紋路燙得幾乎要燒起來，體內的混沌能量瘋狂翻湧。昨晚掰斷塔尖的畫麵突然閃回，黑紅色的霧氣從記憶裡湧出，在他指尖凝成尖銳的塔形虛影。
“砰！”
黑袍男人的影子被塔影擊中，發出尖嘯。他猛地轉頭看向葉宸，麵具下的眼睛迸出紅光：“執塔人？！你居然能操控混沌源核……”
葉宸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衝了出來。他抬手一揮，塔影撕裂空氣，撞在男人胸口。黑袍男人踉蹌著後退，撞翻了課桌。課本散落一地，其中一頁飄到葉宸腳邊——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字跡，林薇畫的塔，塔尖金光刺目，旁邊寫著“他說塔尖是我的”。
“小宸！”
樓下傳來陳默的喊叫聲。葉宸轉頭，看見幾個黑衣人正從樓道衝上來，為首的正是淩霜。她穿著黑色戰術服，手裡舉著銀色的槍，槍口泛著淡藍色的光。
“歸一會的人，不許動！”淩霜的聲音冷得像冰，“葉宸，放下手裡的東西！”
葉宸低頭，發現自己的手正滲出黑色的霧氣。塔影在他頭頂盤旋，發出嗡鳴。林薇突然睜開眼睛，她的瞳孔變成了金色，抓住葉宸的手腕：“快走……塔尖要碎了……”
黑袍男人趁機撲過來，手中凝聚出團黑焰。葉宸本能地側身，黑焰擦著他的肩膀飛過，燒穿了窗簾。火光照亮整間屋子，葉宸看見牆上的陣圖正在崩解，血色的紋路像活物般扭曲，往林薇體內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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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我！”淩霜甩出銀鏈，纏住葉宸的腰。他被拽得踉蹌，卻仍死死攥著林薇的手。少女的體溫燙得驚人，金色的瞳孔裡映著他驚恐的臉：“他們要的不是我的命……是塔尖的碎片……”
“轟！”
黑袍男人被銀鏈貫穿肩膀，發出悶哼。淩霜拽著兩人衝出窗外，跳到樓下的草坪上。葉宸回頭，看見三樓的窗戶被黑焰吞沒，陣圖的殘片飄向夜空，像幾滴凝固的血。
“你到底是什麼人？”淩霜鬆開銀鏈，目光掃過他滲血的手腕，“混沌源核在你體內覺醒，而她……”她蹲下身檢查林薇，“淨靈體，歸一會要集齊十二個這樣的‘容器’，才能讓鎮妖塔的碎片歸位。”
林薇突然咳嗽起來，吐出黑血。葉宸扶住她，發現她的後頸插著的青銅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道淡金色的印記——和昨晚塔尖虛影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塔尖……碎了……”林薇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他們要湊齊七塊碎片，打開……”
“閉嘴！”淩霜打斷她，掏出手機撥通號碼，“支援馬上到。葉宸，你跟我回局裡。”
葉宸看著昏迷的林薇，又看了看自己還在發燙的手腕。風掀起他的校服，露出裡麵被撕破的襯衫——剛才爬防盜網時勾破的，此刻卻沾著暗褐色的血跡，和林薇裙子上的顏色分毫不差。
遠處傳來警笛聲。葉宸突然想起陳默還在樓道裡喊他，想起媽媽燉的蓮藕湯還在鍋裡溫著，想起昨晚那個被他救下的紅裙女孩。可此刻，這些都像隔了層毛玻璃，模糊得看不真切。
他低頭看向林薇。少女的睫毛上掛著淚珠，嘴角卻抿成倔強的弧度。葉宸突然明白：從他掰斷塔尖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那個隻會晚歸煮麵的普通少年了。
而這場關於混沌、塔尖與命運的遊戲，才剛剛開始。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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