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赤著上身坐在白玉榻上,後腰的銀紋在燭火下泛著冷光,順著脊椎蜿蜒向上,在肩胛處岔開兩道支流,繞過脖頸,最終在胸口彙聚成個模糊的龍頭輪廓——那輪廓還未成型,龍角歪歪扭扭,龍須細得像蛛絲,卻已能看出騰躍的姿態。
“陛下,剛從瀾滄江撈上來的‘蛟蛻’到了。”內侍捧著個長條形的木盒進來,腳步輕得像貓,生怕驚擾了榻上的人。木盒打開,裡麵鋪著層暗金色的鱗片,每片都有手掌大,邊緣泛著虹光,是成年蛟龍蛻下的皮,據說泡水喝能壯筋骨。
李硯伸手拿起片鱗,鱗片剛觸到指尖,胸口的龍頭輪廓突然發燙,銀紋像活過來似的劇烈湧動,順著手臂爬上鱗片。鱗片上的虹光瞬間暴漲,竟在空氣中映出條虛影——條長著蛇身、鹿角、鷹爪的怪物,在燭火裡盤旋半圈,才隨著鱗片的冷卻漸漸消散。
“這就是蛟龍的真身?”李硯摩挲著鱗片,指尖的銀紋還在微微震顫,“比藏珍閣裡那隻‘角蛇’多了幾分霸氣。”
他說的角蛇是嶺南獻來的,頭上長著短角,卻隻有四爪,性子也溫順,被養在禦花園的池子裡,最多能掀起半尺高的浪。而方才鱗片映出的虛影,光是眼神就透著股懾人的凶性,與古籍裡記載的“蛟”如出一轍。
“送蛟蛻來的漁民說,這蛟龍在江裡活了百年,能呼風喚雨,上次山洪就是它攪起來的。”內侍低聲道,“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它蛻殼時截下這張皮,還折了三個好手。”
李硯將鱗片湊近胸口,龍頭輪廓的燙感更烈了,像是在貪婪地吸收鱗片的氣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銀紋在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生長,龍角的輪廓變得更清晰,龍須也長了半寸,連帶著四肢百骸都湧起股暖流,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
“難怪古人說龍是萬靈之首。”他忽然笑了,將鱗片遞給內侍,“把這蛟蛻和之前收的‘鷹隼爪’‘虎骨’‘龜甲’擱在一起,看看能不能湊出個完整的‘龍形’。”
藏珍閣的角落裡早已堆了堆“零件”:西域雪山上剝的“白澤皮”,據說能識萬物言語;東海捕的“玄龜甲”,背紋與星圖重合;北疆獵的“駁獸角”,堅硬得能劈開精鋼;還有嶺南尋的“魚須”,柔韌得能捆住大象……這些都是玄道司按“龍有九似”的說法搜集來的——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每種特征都對應著一種靈獸的部件。
先前這些東西各自為政,李硯觸碰時也隻是零星有反應,可自從胸口浮現龍頭輪廓,這些“零件”突然有了聯係。昨日他將鷹隼爪放在玄龜甲旁,兩者竟同時發熱,在地麵映出道爪印拖曳的痕跡,像龍爪劃過泥地。
“陛下,玄道司的人在秦嶺深處找到株‘龍血樹’,樹乾流的汁液是紅色的,能讓斷骨重生。”劉監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他們說這樹長在龍脈交彙處,周圍的野獸都不敢靠近,隻有下雨時會有蛟龍來吸水。”
李硯讓他進來,看著他捧著個陶罐,裡麵裝著暗紅色的汁液,粘稠得像血,在罐子裡緩緩流動。“這汁液剛取出來時會發光,遇空氣才變暗。”劉監正揭開蓋子,一股淡淡的腥甜氣彌漫開來,榻上的銀紋頓時躁動起來,胸口的龍頭輪廓竟微微抬起,像是在嗅聞。
李硯蘸了點汁液抹在胸口,龍頭輪廓瞬間亮起,汁液被銀紋迅速吸收,皮肉下傳來酥麻的癢意,像是有無數細小的鱗片正在生長。他低頭看去,龍角的紋路裡多了些紅色的細線,像是血管,讓那對歪扭的角多了幾分生氣。
“龍血樹周圍真有蛟龍?”他抬眼問。
“有!司裡的術士親眼見的,條水桶粗的蛟龍,頭上長著短角,趴在樹根上吸水,見了人就潛入潭底了。”劉監正比劃著,“他們還說,那潭水是活水,連著地下暗河,順著暗河走能通到長江,說不定蛟龍就是順著水路去的東海。”
李硯想起東海郡送來的奏報,說近日常有漁民看到“長角的大蛇”在近海出沒,掀翻了好幾艘漁船。當時隻當是普通海怪,現在想來,或許是蛟龍順著水路遷徙,一路從秦嶺到長江,再入東海。
“這世上真有蛟龍。”他低聲道,指尖劃過胸口的龍頭,“不是傳說,是真能呼風喚雨、沿水遷徙的活物。”
劉監正連忙接話:“何止蛟龍!臣翻遍古籍,發現商周時就有‘養龍氏’,專門馴化蛟龍拉車。隻是後來龍脈漸弱,蛟龍才越來越少,成了傳說。現在陛下您收攏天下靈物,激活龍脈,說不定過些日子,咱們也能再見到養龍的盛景!”
李硯沒接話,隻是想起那些被他放養在非洲的角獸。赤焰獅的鬃毛能噴火,黑晶熊的掌力能裂石,七彩鹿的角能聚靈——這些靈獸本就是天地靈氣所鐘,如今在非洲的龍脈玄道司勘察過,非洲腹地也有斷續的龍脈)滋養下,說不定也能進化出更奇特的形態,就像蛟龍從大蛇慢慢長角、生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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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龍血樹的汁液分些給非洲獸園。”他對劉監正說,“摻在獸食裡,看看那些角獸能不能吸收。”
劉監正領命退下後,李硯走到藏珍閣的銅鏡前。燭光下,他身上的銀紋已連成一片,從後頸到腳踝,密密麻麻全是細碎的紋路,唯有胸口的龍頭和脊椎處的龍身輪廓格外清晰,像是幅未完成的圖騰。
他試著調動體內的力氣,胸口的龍頭突然發亮,禦花園池子裡的角蛇竟隔著牆發出聲嘶鳴,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畏懼。藏珍閣裡的玄龜甲也跟著震顫,白澤皮上的紋路泛起微光——仿佛所有與“龍”相關的靈物,都在回應他的召喚。
“原來龍不是憑空造出來的幻想。”李硯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明白了,“是先有萬靈,再有龍形。古人見了鹿角的奇、蛇身的長、鷹爪的利,才在心裡拚出個‘龍’的模樣,再順著這模樣去尋找、去馴化,讓龍從幻想變成與萬靈共生的存在。”
就像他現在這樣,收集了鹿形的七彩角、蛇形的蛟蛻、鷹形的利爪、虎形的掌力……萬靈的特征通過靈契彙入體內,銀紋自然就拚出了龍形。不是他刻意要“成龍”,而是萬靈的力量在他身上找到了最契合的形態。
“陛下,西域送來隻‘天馬’,長著翅膀,能在雲裡飛,說是見到您的信物就會跪伏。”內侍又進來稟報,捧著塊刻著李硯名字的玉佩,玉佩上已布滿銀紋,是他平日摩挲的物件。
李硯走到殿外,果然見隻雪白的馬站在庭院裡,背生雙翼,鬃毛是銀白色的,見到他胸口發亮的龍頭輪廓,竟真的前膝跪地,發出聲清越的嘶鳴。它翅膀上的羽毛泛著光,與李硯手臂上的銀紋隱隱呼應,像是在認主。
“連天馬都認這龍形。”李硯笑著伸手,天馬溫順地低下頭,讓他撫摸翅膀。指尖觸到羽毛的瞬間,手臂上的銀紋突然延伸,爬上翅膀,在羽毛上留下淡淡的痕跡——那是龍鱗的紋路。
夜漸深,李硯躺在榻上,胸口的龍頭輪廓在月光下明明滅滅。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銀紋還在生長,那些細碎的紋路正在慢慢歸攏,朝著龍形的輪廓彙聚,就像無數條小溪彙入大河。
或許過不了多久,這些銀紋就會徹底連成條完整的龍,盤在他的皮肉下,與他的血脈相融。到那時,他或許真能像傳說中的帝王那樣,禦龍而行,呼風喚雨——但這不是靠打坐修仙,而是靠萬靈的饋贈,靠這片江山的滋養,靠那些真實存在的蛟龍、天馬、角獸,共同拚出的“龍形”。
窗外的風帶著水汽飄進來,像是瀾滄江的蛟龍在低吟。李硯閉上眼,任由銀紋在體內緩緩流動,感受著萬靈的氣息在血脈裡交融——這才是龍的真諦,不是孤獨的幻想,而是萬物共生的集合,是天地靈氣在人間的具象。
而他,隻是恰好成為了承載這一切的容器,在靈契的連接下,與萬靈一起,慢慢拚出這條屬於大秦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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