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的視野裡，那支“鎮北軍”正沿著官道緩緩推進。旗幟在寒風中獵獵作響，甲胄的寒光與雪地的白茫交織，遠遠望去像一條蠕動的鐵蛇。李硯凝神細觀，卻漸漸皺起了眉——這支軍隊雖看起來軍容整肅，行進間卻時有散亂，幾個騎兵甚至脫離隊伍，驅馬闖進路邊的村莊，片刻後便傳來女人的哭喊和器物破碎的聲響。
“果然如此。”李硯心裡泛起一陣冷意。穿越三年，他早已看透這世道的兵匪一家。後世軍隊的紀律嚴明、令行禁止，在這裡不過是奢望。所謂的“王師”，往往比山賊更甚，搶糧、掠財、擄人，樁樁件件都做得理直氣壯。
他讓青雲升高些，避開軍隊的視線。視野裡，鎮北軍的大營紮在青平城以西的曠野上，連綿的帳篷像灰色的蘑菇，營門處卻無人值守，幾個士兵聚在火堆旁賭錢，笑聲隔著老遠都能“聽”得見。
“這樣的軍隊，能擋住胡人嗎？”李硯暗自搖頭。他忽然覺得，自己躲在深山裡，或許是最明智的選擇。至少這裡的危險看得見、摸得著，不像山外，披著“官軍”外衣的惡狼更難防備。
收回視線，李硯拍了拍肩上的青雲：“不去管他們了，帶我去找鹿群。”
青雲低鳴一聲，振翅轉向東方的密林。李硯的心思很快從戰亂的煩憂中抽離——眼下更重要的是生計。空間裡的蔬菜長得越發旺盛，蘿卜、青菜一茬接一茬地收，根本吃不完，扔了又可惜。他琢磨著，不如試著養殖些食草動物，既能消耗多餘的蔬菜，又能儲備新鮮的肉源，鹿群和岩羊都是好選擇。
灰影似乎聽懂了“找鹿群”三個字，興奮地在雪地上打了個滾，率先朝著密林跑去。它身後跟著七八隻健壯的狼，這是李硯從狼群裡挑選出的精乾力量，今天要隨他一起去“拜訪”鹿群。
借助青雲的視野，李硯很快鎖定了鹿群的位置——依舊在那片有溫泉的山坳附近。三四十頭野鹿正分散在雪地裡啃食枯草，幾頭雄鹿警惕地站在高處，不時抬頭眺望，長長的犄角在陽光下閃著光。
“動作輕點。”李硯壓低聲音，示意狼群放慢腳步。他不想嚇到鹿群，第一次接觸，建立信任最重要。
他從空間裡拿出幾棵新鮮的青菜——這是空間裡長得最好的蔬菜，葉片肥厚，帶著靈泉滋養的水潤光澤。他把青菜掰成小段，小心翼翼地放在雪地上，自己則帶著狼群退到遠處的樹林裡，隻露出半個腦袋觀察。
鹿群顯然察覺到了異常，啃食的動作慢了下來，幾頭雄鹿朝著青菜的方向警惕地嘶鳴。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一頭體型較小的母鹿試探著靠近，用鼻子嗅了嗅青菜，猶豫片刻後，叼起一段嚼了起來。
見母鹿沒事，其他鹿也漸漸放下戒心，圍攏過來，很快就把雪地上的青菜吃得一乾二淨。
“有戲。”李硯心裡一喜。他又拿出些青菜，這次放得離鹿群更近了些，然後繼續後退觀察。
如此反複幾次，鹿群對他的戒備明顯減輕了。當他第五次放下青菜時，那頭母鹿甚至敢走到離他不足十米的地方，一邊啃食一邊用濕漉漉的眼睛打量他，眼神裡已沒有了最初的恐懼。
灰影趴在李硯身邊，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咽，似乎在問“為什麼不抓”。李硯拍了拍它的腦袋：“慢慢來，以後它們就是咱們的‘儲備糧’了，得好好養著。”
灰影似懂非懂地晃了晃尾巴，不再躁動。
與鹿群建立初步接觸後，李硯沒有久留。他記下鹿群的活動規律，打算以後每天都來送些蔬菜，慢慢讓它們習慣自己的存在。離開山坳時，他特意讓青雲往南搜索——那裡是他計劃中尋找岩羊的方向。
岩羊比鹿群更難尋。它們多棲息在陡峭的山崖上，動作敏捷，警惕性極高。但李硯有青雲這個“空中偵察機”，搜尋起來事半功倍。不到半個時辰，青雲就在一處斷崖的石縫裡發現了目標——一群約莫二十隻的岩羊，正用靈活的蹄子在岩壁上跳躍，啃食著石縫裡的苔蘚。
“找到了！”李硯精神一振。岩羊不僅肉質鮮美，更重要的是，它們能從岩石中找到天然的鹽粒。在這鹽比金貴的年代，找到岩羊的棲息地，就等於找到了穩定的鹽源。
他帶著狼群繞到斷崖下方，抬頭望去，隻見岩羊在數十米高的岩壁上如履平地，灰褐色的皮毛與岩石渾然一體，若非青雲指引，根本難以發現。
“彆急著上去。”李硯按住躍躍欲試的灰影，“先看看它們在哪裡找鹽。”
他讓青雲貼近岩壁觀察。視野裡，一頭成年岩羊正用前蹄扒開一塊鬆動的岩石，露出下麵白色的結晶——那是天然的岩鹽。岩羊低下頭，伸出舌頭舔舐著鹽粒，其他岩羊也紛紛圍攏過來，輪流舔食。
“就是那裡！”李硯的目光落在那塊岩石所在的位置——離地麵約莫十米高，有一道相對平緩的石縫可以攀爬。
他沒有驚動岩羊，隻是默默記下位置，打算等下次單獨來取鹽。養殖岩羊可以暫緩，當務之急是先把鹽源掌握在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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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山穀的路上，李硯心情舒暢。鹿群的接觸順利，岩羊的鹽源也找到了，空間裡的蔬菜有了去處，以後的生計越發安穩。他甚至開始規劃，等開春後，在山穀裡圈出一片空地，用藤蔓和樹枝搭個圍欄，把鹿群和岩羊慢慢引過來馴養。
“到時候，就能喝上鹿奶，吃上新鮮的羊肉了。”李硯笑著暢想，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路過那片有溫泉的山坳時，他特意停下來，用空間收了些溫熱的泉水。這泉水不僅能滋養植物，泡手時還能緩解練箭帶來的酸痛，算是個意外的收獲。
回到山洞時，天色已近黃昏。李硯升起炭火，用新熏的鹿肉和空間裡的青菜燉了一鍋湯。肉湯濃鬱，青菜鮮嫩，喝一口暖到心裡。灰影和幾隻狼圍在旁邊，大口吞咽著分給它們的肉和骨頭，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青雲站在洞口的木頭上，梳理著被風吹亂的羽毛。李硯扔給它一塊帶筋的鹿肉，青雲精準地用喙接住，優雅地啄食著。
“今天收獲不小。”李硯靠在土炕上，撫摸著灰影的腦袋，“過幾天，咱們再去看看岩羊，把鹽弄回來。”
灰影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嚨裡發出低鳴，像是在應承。
夜幕降臨，山穀裡寂靜無聲，隻有偶爾傳來的狼嚎和風吹過樹梢的聲響。李硯躺在溫暖的土炕上，聽著炭火輕輕的劈啪聲，心裡一片寧靜。
山外的鎮北軍還在拖遝前行，胡人的帳篷依舊紮在邊境，戰亂的陰雲並未散去。但這些似乎都離他很遙遠，遠不如眼前的肉湯、溫暖的山洞和身邊的夥伴來得真切。
他知道，躲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但至少現在，他想在這片小小的天地裡，用心經營自己的生活。養一群溫順的鹿，幾隻矯健的岩羊，種一園青翠的蔬菜，練一手精準的箭術，守著這個能遮風擋雨的家，等待著春天的到來。
至於山外的紛擾，就讓它們暫時留在山外吧。
火塘裡的炭火漸漸轉暗，映著李硯平和的睡顏。在這個亂世的角落，一個屬於他的、簡單而安穩的世界，正在悄然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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