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透過洞口的冰棱,折射出細碎的光斑,落在李硯攤開的手掌上。他凝視著掌心那道淡金色的紋路——這是與空間建立更深聯係後浮現的印記,指尖微動,空間內的景象便在他腦海中清晰鋪展:鹿群在牧草間悠閒踱步,幾隻新生的小鹿正依偎在母鹿身邊;岩羊群在石坡上攀爬,蹄子踏在岩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青雲的伴侶正梳理著羽翼,兩隻絨毛未豐的小鷹在巢邊撲騰,發出稚嫩的鳴叫……
“真是奇妙。”李硯輕聲感歎。自鹿群與岩羊進入空間,他便察覺出異樣——空間的邊界在悄然擴張,如今長寬高已近三百米,更驚人的是時間的流動。起初是蔬菜成熟速度加快,後來他試著集中精神,竟能清晰感知到空間內的時間流速可以隨心意調節:想讓作物快點成熟,便將流速調快;想讓小鷹安穩成長,便將流速放緩,甚至能在需要時徹底停滯。
這種掌控感讓他心頭震撼。他曾做過試驗,將一顆野葡萄種子埋入土壤,調快時間流速後,不過半日,種子便生根發芽,開花結果,掛滿了紫瑩瑩的果實。摘下一顆嘗了嘗,甜度竟比外界自然生長的高出數倍,帶著靈泉水浸潤的清冽。
“有了這本事,再也不愁食物了。”李硯笑著從空間取出一串野葡萄,晶瑩的果粒上還掛著水珠,在陽光下泛著光澤。他將葡萄分給趴在腳邊的灰影,後者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尾巴立刻搖得歡快。
空間裡的生機越發濃鬱。青雲的伴侶是它在外覓食時引來的,一隻同樣神駿的海東青,李硯給它取名“青黛”。兩隻小鷹在空間內的加速時間裡成長迅速,不過半月,羽翼便已漸豐,偶爾能撲騰著短距離飛行,眼神裡已有了幾分父母的銳利。
李硯沒有契約青黛,他隱約感知到,每種生物隻能建立一次深度契約,多則紊亂。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小鷹的期待——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擁有兩隻能翱翔天際的神鷹,偵查範圍將擴大數倍。
“青雲,去看看山外的動靜。”李硯將最後一顆葡萄扔進嘴裡,對著落在肩頭的青雲道。
青雲唳鳴一聲,振翅衝出洞口,青黛緊隨其後,兩隻小鷹在巢邊好奇地張望,發出嘰嘰的叫聲。李硯的意識隨青雲一同升空,視野瞬間開闊,寒風在耳畔呼嘯,卻帶不走他心中的平靜。
視野越過黑風山的山脊,向北方蔓延。邊境線上,鎮北軍與胡人的營地依舊對峙,隻是規模比先前更大了。鎮北軍的營帳連綿數十裡,旗幟在寒風中獵獵作響;胡人的穹廬則如黑色的蘑菇,散布在草原邊緣,隱約能看到往來巡邏的騎兵,盔甲上的彎刀閃著寒光。
“還沒打起來嗎?”李硯微微皺眉。這般大規模的集結,卻遲遲沒有動靜,反倒讓人心裡發沉。他讓青雲飛得更低些,試圖捕捉更詳細的信息。
靠近鎮北軍大營時,他“看”到了令人心驚的一幕:營內的士兵大多麵黃肌瘦,盔甲破舊,不少人縮在帳篷外烤火,手裡握著的長槍鏽跡斑斑。偶爾有騎馬的將領經過,士兵們也隻是麻木地抬頭看一眼,便又低下頭,眼神空洞。
“這哪像是能打仗的樣子。”李硯暗自搖頭。糧草不濟的問題顯然沒得到解決,這樣的軍隊,怕是連自保都難。
轉向胡人營地時,景象卻截然不同。胡人的士兵個個身材魁梧,穿著厚實的皮甲,正圍著篝火操練,呼喝聲震天。營地裡宰殺牛羊的炊煙嫋嫋升起,肉香甚至能順著風飄到青雲所在的高度,與鎮北軍營地的蕭瑟形成鮮明對比。
“此消彼長,怕是要出事。”李硯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他讓青雲繼續往南飛,去看看那些逃難的百姓。
視野裡很快出現了“灰線”——那是成千上萬的難民,正沿著官道向南遷徙。他們衣衫襤褸,麵黃肌瘦,扶老攜幼,步履蹣跚。隊伍拖得很長,像一條在雪地上蠕動的灰色長蛇,望不到儘頭。
青雲降低高度,李硯“看”得越發清晰:一個婦人抱著奄奄一息的孩子,跪在雪地裡哭泣,聲音嘶啞;幾個麵無血色的漢子扛著一塊門板,上麵躺著一個受傷的老者,血染紅了身下的破布;更遠處,幾具凍僵的屍體被隨意丟棄在路邊,身上的衣物早已被人扒光,隻剩下枯瘦的軀乾,在寒風中顯得格外刺眼。
“造孽啊。”李硯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指尖泛白。他見過戰亂的殘酷,卻從未如此直觀地感受到這般絕望。那些曾經在靠山村見過的笑臉,似乎與這些難民的臉龐重疊在一起,讓他心頭陣陣抽痛。
青雲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緒波動,飛得有些不安,青黛在一旁低鳴,像是在安慰。李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現在幫不了他們,山穀裡的食物雖多,卻也經不起這麼多人消耗,貿然暴露隻會引火燒身。
“再往南看看。”他壓下心頭的澀意,讓青雲繼續前行。
難民的隊伍一直延伸到青平城附近。城門口擠滿了想要進城的難民,哭喊聲、爭吵聲不絕於耳。守城的士兵手持長槍,麵無表情地驅趕著人群,偶爾有幾個幸運兒能被放行,更多的人則被攔在城外,隻能在城牆下搭起簡陋的窩棚,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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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街道上隨處可見乞討的難民,商鋪大多緊閉著門,偶爾有開門的,也隻是售賣些高價的食物,引得人群哄搶。李硯甚至“看”到幾個士兵衝進民宅,將裡麵的糧食搜刮一空,屋主的哭喊求饒聲被淹沒在士兵的斥罵聲中。
“兵匪一家,所言非虛。”李硯的心情沉到了穀底。他原本還對鎮北軍抱有一絲期待,如今看來,這亂世之中,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收回視線,李硯讓青雲返航。當神鷹的身影出現在山穀上空時,他才緩緩睜開眼睛,隻覺得眼眶有些發熱。他走到洞外,望著北方的天空,久久沒有說話。
灰影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邊,用腦袋輕輕蹭著他的手背,鏈接裡傳來“彆難過”的意念。踏雪也湊了過來,用犄角輕輕頂了頂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
“我沒事。”李硯勉強笑了笑,摸了摸灰影和踏雪的腦袋,“隻是覺得,這世道太苦了。”
他轉身回洞,從空間裡取出大量的蔬菜和肉乾,又舀了幾瓢靈泉水,對灰影道:“去,把這些分給狼群,讓它們守好峽穀口,彆讓任何人靠近。”
灰影低吼一聲,叼起食物,轉身跑向狼群聚集的地方。
李硯坐在火塘邊,看著跳動的火苗,心裡五味雜陳。他有空間,有靈泉,有足夠的食物和安全的庇護所,過得如同世外桃源,而山外的人卻在地獄裡掙紮。這種強烈的對比,讓他有些坐立難安。
“不行,不能就這麼看著。”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萌生。他幫不了所有人,但或許可以做些什麼——比如,在難民經過的路線上,偷偷留下一些食物?
這個想法讓他精神一振。他可以讓青雲偵查難民的動向,然後騎著踏雪,提前在沿途的隱蔽處留下食物,既不會暴露自己,又能救一些人。
“就這麼辦。”他打定主意,開始準備。他從空間裡拿出大量的肉乾、餅子和一些耐儲存的蔬菜,用麻布包好,分裝成一個個小包裹。這些食物足夠幾百人吃幾天,雖然杯水車薪,卻總能救幾個人。
第二天一早,李硯騎著踏雪,帶著幾個包裹,在青雲的指引下,朝著難民必經的一處山穀出發。踏雪跑得飛快,在山林間穿梭自如,不到一個時辰就抵達了目的地。
他將包裹藏在山穀兩側的岩石後,做了些不易察覺的標記,然後迅速離開。他沒有停留,也沒有靠近難民隊伍,隻是在心裡默默祈禱,這些食物能被需要的人找到。
回到山穀時,已是午後。李硯靠在踏雪身上,看著洞外飄落的雪花,心裡稍微踏實了些。他知道自己做的這些微不足道,改變不了這亂世的格局,卻至少能讓自己心裡好過些。
接下來的日子,李硯每天都會騎著踏雪,在難民經過的路線上留下食物。他從不露麵,隻在青雲確認安全後才行動,像一個隱形的守護者,在寒冬裡撒下一點點溫暖。
空間裡的時間流速被他調到了最快。鹿群和岩羊的數量在快速增長,新生的小鹿和小羊在牧草間嬉戲;兩隻小鷹已經長成半大的雛鷹,開始跟著父母學習飛翔和捕獵;蔬菜和水果的產量也越來越高,空間的角落堆得滿滿當當。
李硯的身體也在持續變強。契約帶來的力量、速度、視力和生命力相互融合,讓他的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沉穩的力量感。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百米外狼群的呼吸,能在黑暗中看清蚊蟲的翅膀,這種掌控自身的感覺,讓他越發從容。
這天傍晚,青雲帶回了新的消息——鎮北軍和胡人終於開戰了。
李硯的意識隨青雲升空,隻見邊境線上,喊殺聲震天,箭矢如飛蝗般穿梭,騎兵對衝的轟鳴聲隔著老遠都能“聽”得見。鎮北軍雖然人數占優,卻明顯戰力不足,很快就被胡人的鐵騎撕開了防線,陣型潰散,士兵們四散奔逃,像被驅趕的羊群。
“敗了。”李硯心裡一沉。他看著胡人騎兵在潰兵中肆意砍殺,看著鎮北軍的旗幟倒下,看著鮮血染紅了雪地,心裡一片冰涼。
潰敗的士兵混雜在難民隊伍中,向南逃竄,胡人騎兵在後麵緊追不舍,所過之處,屍橫遍野,哀鴻遍野。
“不能再留食物了。”李硯立刻做出決定。潰敗的士兵和追兵混雜在一起,現在留下食物,隻會引來麻煩。
他讓青雲和青黛時刻關注追兵的動向,自己則開始加固山穀的防禦。他指揮狼群在峽穀口堆積石塊,用藤蔓和樹枝設置障礙,又在隱蔽處布置了幾個簡易的陷阱——這些都是他從《草木經》和前世的視頻裡學來的,雖簡單,卻能起到一定的阻礙作用。
做完這一切,李硯坐在山洞裡,聽著外麵呼嘯的寒風,心裡一片平靜。他知道,胡人的追兵遲早會靠近黑風山,他能做的,隻有做好萬全準備,守護好這個來之不易的家。
火塘裡的木炭燒得正旺,映亮了他年輕而堅定的臉龐。身邊,灰影趴在地上,警惕地豎著耳朵;踏雪安靜地站著,犄角在火光下閃著光;青雲和青黛落在木頭上,梳理著羽翼,金色的瞳孔裡滿是警惕。
這個冬天,注定不會平靜。但李硯不再像剛穿越時那般惶恐,他有足夠的力量,有忠誠的夥伴,有能掌控時間的空間,更有一顆在亂世中淬煉出的堅韌之心。
無論外麵的戰火如何蔓延,無論追兵是否會到來,他都會守在這裡,守著這個藏在深山裡的小窩,守著這份安穩與生機。
夜色漸深,山穀裡回蕩著狼群的低吼,像是在警告任何可能靠近的威脅。而山洞內,火塘的光芒溫暖而明亮,照亮了一個屬於隱者的堅守,也照亮了亂世中一絲微弱卻頑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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