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寒門雙子_大明太監秘史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62章 寒門雙子(1 / 2)

北直隸的深州,臘月的風裹著細碎的冰渣子,嗚嗚地刮過光禿禿的枯黃田野。

馮保家的茅草屋,是村裡最破的一間。屋頂的茅草稀稀拉拉,能看見灰蒙蒙的天,牆角已經被雨水泡得發黑,裂開了一道手指寬的縫。六歲的馮保蜷在土炕最裡麵的角落,身上蓋著一床硬邦邦的棉絮,棉絮的顏色早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樣,上麵打滿了補丁,露出裡麵枯黃的棉絮,風一吹,就有細碎的棉絨飄出來,嗆得他直咳嗽。

他把小腦袋埋在膝蓋裡,耳朵卻豎得高高的,聽著外間父親和一個陌生男人壓低的交談聲。男人的聲音尖利,像劃過玻璃的石子,刺得人耳朵生疼;而父親的聲音,乾澀得像被曬乾的樹皮,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哀求。

“……爺,您行行好,這孩兒……機靈,真的機靈,還能寫得幾個字……您帶他走,定能……定能給您掙回臉麵……”父親的聲音裡帶著哭腔,中間夾雜著輕微的推搡聲,還有什麼器物被碰倒的“哐當”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馮保把身子縮得更緊,小小的手在冰冷的炕席上無意識地劃拉著。白天的時候,他趁父親去地裡拾柴,偷偷從灶膛裡摸了塊燒黑的木炭,在院子的泥地上練習寫字。他隻跟著村裡的老秀才學過幾個簡單的字,“一、二、三”,還有自己的名字“馮保”,可他練得格外認真,指尖都被木炭染得發黑,洗都洗不掉。

他知道那個陌生人是人牙子,是專門買賣人口的。前幾天,他就聽見父親和鄰居偷偷議論,說家裡快揭不開鍋了,要把他賣掉,換點糧食給弟弟妹妹活命。母親在他三歲那年就病逝了,父親一個人拉扯著他和兩個更小的弟妹,地裡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今年冬天又格外冷,家裡的存糧早就見了底,弟弟妹妹每天都餓得直哭,哭聲像針一樣紮在馮保心上。

“機靈?寫字?哼,這年月,識字的娃子多了去了,值幾個錢?”人牙子的聲音裡滿是輕蔑,“要不是看你實在可憐,這娃子我還懶得要!看你老實,最多這個數!”

馮保聽見父親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然後是長時間的沉默。他能想象出父親此刻的模樣,一定是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衣角,臉上滿是痛苦和無奈。過了好一會兒,他聽見父親發出一聲幾乎聽不見的嗚咽,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在深夜裡獨自舔舐傷口。

“……好……好……”

這兩個字,像兩塊冰冷的石頭,砸在馮保的心上。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滾落,滴在冰冷的炕席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次日天未亮,窗外還是一片漆黑,隻有幾顆殘星掛在天上。馮保被父親從炕上輕輕拉起來,父親的手粗糙而冰冷,帶著泥土的氣息。他塞給馮保一個冰冷的窩頭,窩頭硬邦邦的,裡麵摻了大量的麩皮,咬一口,剌得嗓子生疼。

“保兒,吃吧,到了京城……就有好日子過了。”父親的聲音沙啞,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是胡亂地給他套了件稍厚實點的破棉襖。棉襖的袖子太長,馮保的小手都藏在裡麵,顯得格外單薄。

人牙子已經等在門外,手裡牽著一頭瘦驢,驢背上搭著一個破舊的麻袋。他不耐煩地跺著腳,嘴裡嘟囔著:“快點快點,再晚就趕不上進城的馬車了!”

馮保攥著那個窩頭,跟在父親身後,一步步走出家門。他回頭看了一眼那間破敗的茅草屋,看了一眼炕上熟睡的弟弟妹妹,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著一樣疼。臨出門前,他趁父親轉身抹淚的間隙,飛快地跑到灶台邊,從灰燼裡扒出昨晚偷偷藏起來的半塊麥餅。那是母親去世前,用家裡僅有的一點白麵做的,他一直舍不得吃,藏在灶台的縫隙裡,現在,這成了他唯一的念想。他把麥餅緊緊塞進懷裡,貼著胸口,感受著那一點點微弱的溫度。

“走了!”人牙子一把抓住馮保的胳膊,將他往驢背上一扔,然後拍了拍驢屁股,瘦驢便慢悠悠地往前走了。

馮保趴在驢背上,回頭看著父親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晨霧裡。他緊緊抱著懷裡的行囊,行囊裡除了那半塊麥餅,還有一支禿了毛的舊毛筆——那是母親留下的唯一念想。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塵土飛揚。人牙子雇了一輛馬車,拉著幾個和馮保一樣被賣掉的孩子,一路顛簸著往京城趕。馬車裡陰暗潮濕,彌漫著一股汗臭味和黴味,幾個孩子要麼嚇得哭哭啼啼,要麼蜷縮在角落裡,一言不發。馮保靠在車廂壁上,睜著眼睛,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枯樹和田野,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京城,那是皇帝住的地方,隻要到了那裡,隻要能活下去,就一定能出人頭地。

不知走了多少天,馬車終於進了京城。高大的城牆,巍峨的城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讓馮保看得眼花繚亂。可他來不及多看,就被人牙子帶到了一處偏僻的院落前。那院落的大門是黑色的,低矮而陰森,像一頭張著嘴的巨獸,等著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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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吧,從今天起,你們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人牙子把他們推進門,轉身就走了,留下一串冰冷的笑聲。

院子裡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草味和血腥味,令人作嘔。幾個穿著灰色衣服的壯漢走了過來,把他們一個個帶進了一間低矮的小黑屋。馮保被按在冰冷的土炕上,手腳被牢牢綁住。他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

一陣劇烈的疼痛瞬間吞噬了他,像有一把燒紅的刀子,在他身上狠狠割了下去。他眼前一黑,幾乎要暈過去,牙齒死死咬著嘴唇,咬出了血,卻硬是沒哼一聲。在意識模糊的邊緣,他腦海裡反複閃現的,不是爹娘,不是故鄉的茅草屋,而是人牙子輕蔑的眼神,是父親卑微的哀求,是懷裡那半塊硌人的麥餅。

一股混著血沫和屈辱的嘶吼在他胸腔裡衝撞,最終化作無聲的誓言,刻入骨髓:“出人頭地……一定要……出人頭地……”

不知過了多久,馮保醒了過來。他躺在冰冷的土炕上,渾身像散了架一樣疼,下身傳來陣陣鑽心的劇痛。旁邊幾個孩子有的在哭,有的已經昏死過去。一個老太監走了進來,挨個查看他們的情況,當看到馮保時,老太監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這娃子,倒是個硬骨頭。”

馮保閉上眼睛,任由老太監給他上藥。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經徹底改變,那條通往出人頭地的路,注定鋪滿了血淚和屈辱,但他彆無選擇,隻能一步步走下去。

就在馮保踏上通往京城的不歸路時,距離深州不遠的安肅縣,一戶同樣貧寒的農家裡,正經曆著另一場命運的洗禮。

這戶人家姓陳,住著一間土坯房,房頂同樣漏風,牆角堆著一堆曬乾的柴火。臘月的寒風從門縫裡鑽進來,屋裡沒有一絲暖意。炕上,一個婦人虛弱地躺著,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滿是冷汗。她剛剛生下一個男嬰,嬰兒被裹在一件破舊的棉襖裡,哭聲微弱得像一隻小貓。

男人站在炕邊,看著虛弱的妻子和這個新添的孩子,臉上沒有絲毫喜色,隻有更深的愁苦。他叫陳老實,是個本分的農民,平日裡靠種地和打零工養家糊口。家裡已經有了兩個女兒,如今又添了一個兒子,看似是件喜事,可在這年景,多一張嘴,就多一份負擔。

“給娃……取個名字吧。”婦人虛弱地開口,聲音細若蚊蚋。

陳老實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沉默了很久。他想起自己這一輩子,老實巴交,卻總是受窮,被人欺負。他不指望兒子將來能大富大貴,隻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守規矩,安分度日,不要再像自己一樣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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