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舟搬來那天，沒搞什麼熱鬨陣仗——就一個24寸行李箱，外加裝著常用廚具的帆布包，站在公寓門口時還笑著解釋：“你這兒空間剛好，我東西不多，不占你地方。”
他整理行李時透著本該成年人的妥帖：衣物疊進林曉棠預留的衣櫃角落，衣架特意選了跟她不同的顏色；常用的煎鍋、湯勺，按她的使用習慣擺在灶台右側抽屜，正好挨著她的陶瓷碗；連帶來的小多肉，都乖乖放進陽台空著的花架，不打亂原本的布局。
兩人的戀愛日常，確實少了許多年輕人的黏糊。早上林曉棠想賴床，沈硯舟從不會反複叫醒，隻把早餐溫在保溫盤裡，自己拿本雜誌坐在餐桌旁等，等她揉著眼睛出來，牛奶還冒著剛好入口的熱氣。晚上林曉棠修改文字到深夜，他也不湊過來打擾，隻在她揉太陽穴時遞杯溫蜂蜜水，再坐在旁邊沙發處理自己的工作，客廳裡隻有鍵盤輕響和翻書聲，卻半點不冷清。
周末他們很少去擠商圈，大多是一起逛樓下超市——林曉棠推著車挑草莓，沈硯舟在旁邊記著她上次說快用完的洗衣液；或是窩在沙發看老電影，他提前煮好桂花茶，兩人蓋著同一條薄毯，偶爾小聲聊句劇情，更多時候隻是安靜靠著，空氣裡都是鬆弛的味道。
有次林曉棠洗完澡，靠在沈硯舟肩上笑：“彆人談戀愛都天天黏一起，咱們這樣會不會太‘淡’了？”
沈硯舟摸了摸她的頭發，屏幕光映得眼底溫和：“淡點才舒服啊。你不用為陪我打亂作息，我也不用勉強湊熱鬨，咱們能在對方身邊做自己，還能隨時看見彼此——這種踏實勁兒，我挺享受的。”
林曉棠愣了愣，隨即點頭。是啊，沒有沒完沒了的信息轟炸，沒有必須“秒回”的壓力，連擁抱都帶著恰到好處的分寸。她窩回單人沙發翻畫冊，聽著他敲鍵盤的輕響，忽然覺得，這樣不慌不忙的相處，才剛好落在心裡最舒服的地方。
周三傍晚的公寓裡，飄著糖醋排骨的甜香。林曉棠蹲在廚房門口，幫沈硯舟剝著蒜，聽他跟自己說課堂上奇葩的同學——他們聊天都是這種細微的小事，像把日子織進溫和的網裡。可是越是這樣，林曉棠就越是貪戀沈硯舟的一切。
她正笑著應和，手機突然在茶幾上震得急促，屏幕上“媽”的備注跳得刺眼。林曉棠隨手擦了擦手拿起手機，語氣還帶著剛跟沈硯舟聊天的輕鬆：“媽，怎麼這會兒打電話呀？”
可電話那頭的聲音，瞬間澆滅了她的笑意。母親的語氣帶著壓不住的憤怒，幾乎是吼出來的：“林曉棠！你現在在哪兒？跟誰在一起？！”
林曉棠愣了下，手裡的蒜皮掉在地上：“媽，我在家啊，跟我男……男朋友沈硯舟一起。”
“果然！”母親的聲音更急，還夾雜著隱約的喘氣聲，“林薇都把照片發給我了！說你找個年紀很大的男人，說你喜歡搞什麼師生戀。你是不是忘了媽媽那麼辛苦培養你，是為了什麼嗎！！！”
“媽，不是這樣的！”林曉棠急忙反駁，聲音都有些發顫，“沈硯舟不是那樣的人，他人挺……”
“我不聽！”母親直接打斷她，語氣強硬得不容置喙，“你彆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明天就給我回家！立刻馬上！我不允許你跟這種人繼續來往，你要是不回，我就親自去你公寓找你！”
電話“啪”地掛了，聽筒裡隻剩忙音。林曉棠握著手機站在原地，手指冰涼，剛才剝蒜時沾的蒜汁蹭在臉頰上，刺得人發疼。
沈硯舟已經關了火，手裡還拿著炒勺，走到她身邊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阿姨說什麼了？彆慌，慢慢說。”
林曉棠抬頭看他，眼眶有點紅：“我媽……林薇拍了我們現在一起的照片，又聽林薇的挑撥，讓我明天必須回家，不準再跟你來往。”
沈硯舟放下炒勺，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手掌輕輕覆在她冰涼的手背上，語氣很穩：“沒事，我陪你一起回去。阿姨現在是聽了彆人的話，心裡著急，咱們回去跟她好好說，把事情講清楚就好。”
林曉棠靠在他肩上，鼻尖發酸。剛才還想著這樣的日子能長一點，再長一點。可現在終是她奢求了。她吸了吸鼻子，小聲說：“我媽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倔，她一定不會同意的，她培養我，是為讓我嫁入豪門。”抬眼時，淚水多得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沈硯舟揉了揉她的頭發，聲音溫和卻堅定：“那咱們就慢慢說，直到她相信為止。我不會讓你因為我，跟家裡鬨僵的。”
廚房的抽油煙機還沒關，輕微的嗡嗡聲裡，糖醋排骨的香味還在飄，可林曉棠心裡那點踏實勁兒，卻像被剛才的電話攪得七零八落。
午夜三點，林曉棠才在安眠藥作用下沉沉睡去。沈硯舟坐在飄窗邊，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出他繃緊的下頜線。短信界麵上，表弟的消息不斷彈出：哥，你來暉城也不看我。“哥，你能來幫幫我嗎，什麼都做不好，老頭光罵我。”
現在回你公司幫忙晚嗎？，輸入這句時窗外飄起細雪，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露出眼尾淡青色的血管——那是連續熬夜的痕跡。
林曉棠在睡夢中呢喃，沈硯舟立刻起身將她滑落的被角掖好。月光透過紗簾落在她腕間的金鐲上，絞絲紋流轉著冷冽的光。他突然想起那天她說太貴了時，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鐲子的模樣，像在觸摸某種禁忌的美好。
手機在掌心震動，表弟回複：我一直在等你點頭。沈硯舟關掉屏幕，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細長，覆蓋住林曉棠蜷縮的身體。三月的風打在玻璃窗上發出沙沙聲，像極了培訓機構講台上粉筆灰簌簌落下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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