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王景晨的電話準時得像時鐘的發條，沈硯舟剛到小區門口手機就震了起來，屏幕上“王景晨”三個字讓他收斂了一下神色。
“硯舟，我仔細詢問了曉棠的媽媽，有個關鍵信息之前沒挖到。”王景晨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醫生特有的嚴謹，“她上大學前，跟姥姥在家時吵了架，不小心把姥姥推到了，老人家沒挺過來……這應該就是她抑鬱症的根源，也是後來人格分裂的誘因——她不敢麵對自己‘害死’姥姥的事實，才分裂出林曦這個男性人格來逃避。”
沈硯舟指尖攥得發緊，小區的風刮在臉上，卻沒比心裡的寒意更甚。他想起林曦偶爾失神時，嘴裡碎碎念的“不是我故意的”，原來藏著這樣的過往。
“現在最關鍵的是，”王景晨頓了頓，語氣放軟了些，“你得試著讓林曦接受自己是女孩的事實，不能再讓她躲在‘林曦’的殼裡。曉棠的意識其實一直在掙紮，你多給她點女孩的溫柔感，或許能幫她更快醒過來。”
掛了電話，沈硯舟捏著手機沉默了很久，可剛打開門，他就愣在了原地——客廳的地毯上滿是奇奇怪怪的玩具：半人高的熒光綠毛絨恐龍歪在沙發邊，幾個會跳的彈力球滾到腳邊，還有隻上了發條的青蛙正“啪嗒啪嗒”從茶幾底下鑽出來，頭頂還沾著片薯片渣。
“沈硯舟！你看這個！”林曦坐在玩具堆中間，手裡舉著個會發光的宇航員模型，模型的頭盔還在閃著藍紫色的光，“蘇堯給我發的鏈接，說這個超好玩，我就下單了，剛送到！你看它還能飄起來！”
說著，她按了下模型底部的按鈕，宇航員真的慢悠悠飄了起來，剛好撞在沈硯舟的胸口。林曦眼睛亮得像剛才的煙火，仰著頭追問：“好玩不？我覺得比遊樂場的旋轉木馬還有意思！”
沈硯舟看著滿地狼藉，又看看她臉上毫無防備的笑，剛才在電話裡壓著的沉重突然被衝散了大半。他彎腰撿起那隻發條青蛙，青蛙還在他手心裡蹦躂，他無奈地勾了勾唇角，伸手揉了揉林曦的頭發：“好玩，就是你再買下去，家裡就要變成玩具店了。”
林曦沒聽出他話裡的調侃，反而興奮地把宇航員往他手裡塞：“那下次我再買個飛船模型！我們一起拚！”
沈硯舟捏著手裡輕飄飄的宇航員，看著她又低頭去逗那隻毛絨恐龍，眼底的苦笑裡，悄悄摻了點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或許王景晨說得對，慢慢來，總能把她從那個殼裡，一點點拉出來。
晚飯的盤子剛收進廚房，林曦就黏了上來，胳膊肘懟了懟沈硯舟的腰，眼睛亮晶晶的：“你電腦借我用用，蘇堯說了今晚帶我上王者，他玩打野超厲害！”
沈硯舟正在擦手的動作頓了頓，心裡那點不爽又冒了頭——以前都是他坐在電腦前，帶著林曉棠在遊戲上分，就連神差鬼使和曉棠意外線下見麵也是因為遊戲。現在倒好，換成彆人帶她“上分”了。
他不動聲色地把擦手巾搭在架子上，故意皺了皺眉：“不行，我得備課，下周要給學生上專業課，課件和資料都在電腦裡，得改到很晚，沒法借你。”說完他還刻意避開林曦的眼神，轉身往書房走，生怕被那點小情緒露了餡。
林曦哦了一聲，聲音蔫蔫的，沒再鬨著要電腦，也沒生氣，就蜷在客廳的沙發上，抱著那隻熒光綠的毛絨恐龍，沒一會兒就傳出了輕輕的呼吸聲——居然睡著了。沈硯舟從書房門縫裡看了一眼，見她腦袋歪在恐龍身上，頭發亂得像雞窩，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心裡那點不悅也散了大半，想著等她醒了再說，便轉身繼續改課件。
結果半夜三點，沈硯舟被一陣“doubeki”的遊戲音效驚醒，還夾雜著林曦興奮的喊聲：“蘇堯！你快支援我！對麵射手要跑了！”
他揉著眼睛走出臥室，客廳裡的燈亮得晃眼，林曦正盤腿坐在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著，屏幕上的遊戲畫麵閃得人眼暈——合著這祖宗是趁他沒注意，偷偷把電腦從書房搬出來了！
沈硯舟壓著怒火走過去，剛想開口，目光掃過電腦桌麵，瞬間僵住了——他存在桌麵文件夾裡的備課課件、學生的作業批改記錄，還有整理了半個月的專業資料，居然全沒了！隻剩下一個遊戲圖標孤零零地擺在那兒。
“林曦！”沈硯舟氣得手都抖了，一把扯過她的胳膊，沒等她反應過來，手心“啪”地一下落在了她的屁股上，力道沒控製好，連他自己都覺得手麻。
林曦被打得懵了，遊戲音效還在響，她轉頭看著沈硯舟，眼睛瞪得溜圓，半天沒回過神，然後突然捂著屁股跳起來，委屈巴巴的：“你乾嘛打我？不就玩個遊戲嗎！”
“玩遊戲？”沈硯舟氣笑了，指著空無一物的桌麵，“你把我課件和資料全刪了！我下周怎麼給學生上課？”
林曦愣了愣，撓了撓頭，小聲嘀咕：“啊？那個啊……我看那文件夾占內存，還以為你不用了，就順手刪了……”
沈硯舟看著她一臉“我做錯什麼了”的無辜樣，剛冒起來的火氣突然卡在了喉嚨裡，氣得想笑又想氣，最後隻能捏著眉心，無奈地歎了口氣：“你真是要把我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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