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像把鈍刀。從三條街外開始割空氣,刺得人耳膜發緊。我坐在出租車後座。窗簾拉到隻漏指縫寬的縫隙,指尖攥著手機,屏幕上定位軟件的圖標還亮著——但我知道,該關了。
視線越過樓下紮堆的鄰居,精準鎖在阿凱出租屋的防盜門上。那扇掉漆的鐵門,昨天還被阿峰踹著喊“分贓不均”,現在正被兩個穿警服的人用力敲。
“開門!警察!”吼聲裹著風飄進車窗。我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按了下,定位軟件的圖標化作灰點消失。司機師傅瞥了眼後視鏡:“小夥子,看熱鬨呐?這片區聽說常抓騙子。”
我沒接話,隻盯著三樓的窗戶。窗簾猛地被拉開,阿凱的腦袋探出來,頭發炸得像雞窩。他看見樓下的警車,臉瞬間白得跟牆皮似的,縮回腦袋時帶翻了窗邊的花盆。陶瓷碎在地上的脆響,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動作快點!”警察的吼聲更急。防盜門終於“吱呀”開了。阿凱舉著雙手出來,t恤上還沾著昨天做假證的印泥——紫黑色的,像塊沒洗乾淨的汙漬。
他剛跨下一級台階,又被裡麵的動靜拽得回頭。阿峰被另一個警察推著出來,胳膊反剪在背後,嘴裡罵罵咧咧。
“憑什麼抓我!”阿峰的吼聲尖得刺耳,掙紮著要掙開手銬。“假證是許燼讓我們做的!你們找他去!他現在說不定在哪個女人懷裡數錢呢!”
警察沒理他,隻把兩人往警車方向帶。路過圍觀人群時,有人舉著手機拍照。阿峰突然瘋了似的衝過去要搶:
“刪了!不準拍!”手銬撞在警車車門上。發出“哐當”一聲悶響。我看著阿峰被按進後座,他還在踹車門,臉貼在玻璃上往外瞪,像頭困在籠子裡的野獸。
“警官!我有證據!”阿凱突然掙開警察的手,往口袋裡掏。“我手機裡有許燼的聊天記錄!是他逼我們的!”
他摸了半天,臉越來越白。我在心裡冷笑——昨天分贓時,我故意把他的手機碰掉在地上,趁他撿手機的功夫,早把所有聊天記錄刪得一乾二淨。
警察皺著眉,從自己包裡掏出一張紙:“證據?那你解釋下這個。”是我偽造的聊天記錄截圖。上麵清晰地印著阿峰的頭像,對話框裡寫著“許燼就是個幌子,主謀是我們倆,等拿到錢就把他踢開”。我甚至特意模仿阿峰的語氣,加了幾個他常用的粗話表情包。
阿凱的眼睛瞪得溜圓,手指著屏幕:“這不是我發的!是p的!指紋也是他拓印的!你們去查打印機!查我家的打印機!”
“我們查過了。”警察收起紙,語氣冷下來。“打印機上隻有你和阿峰的指紋。而且根據ip地址,這條消息就是從你手機發出去的。”
阿峰在車裡聽見,突然安靜下來。他盯著阿凱,眼神裡滿是不敢置信:“你真發了?我跟你說的是找顧懷霜換獎金,你怎麼……”
“我沒有!”阿凱急得跳腳,聲音都變調了。“是許燼!是他設計我們!”
沒人信他。鄰居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有人說“看著就不像好人”,有人說“騙錢就該抓”。阿凱的臉從白變成青,又從青變成紫,最後被警察推著塞進警車。
車門關上的瞬間,阿峰突然扒著車窗喊:“顧懷霜!顧懷霜你在哪!”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街對麵的樹蔭下,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窗貼著深色膜,看不清裡麵的人,但我知道是顧懷霜。昨天阿峰用公用電話聯係她時,我錄下了整個通話,也記住了她的車牌號。
阿峰還在喊:“我們跟你說過許燼的計劃!你快出來作證啊!”轎車的雨刷動了一下,像是在回應。但沒等阿峰再開口,車子緩緩啟動,彙入車流,很快消失在街角。
警燈的紅藍光還在閃,映得周圍的牆忽明忽暗。我讓司機開車,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是醫院發來的短信,提醒我母親下周的透析費該交了。我看著短信,指尖在屏幕上摩挲。昨天偽造證據時,我故意把詐騙金額從30萬改成20萬。這樣一來,阿凱和阿峰就算被定罪,量刑也會輕些。
不是心軟。隻是想起16歲那年,我在橋洞凍得發燒,是個陌生的流浪漢給了我半塊饅頭。那時我就知道,就算走了歪路,有些底線也不能丟。
出租車拐進另一條街,警笛聲漸漸聽不見了。我掏出手機,刪掉定位軟件的最後一點殘留,又點開相冊——裡麵存著阿凱和阿峰昨天在出租屋分贓的照片,是我趁他們不注意拍的。原本是想留著以防萬一,現在倒成了沒用的東西。我手指懸在刪除鍵上,最終還是沒按下去。
“師傅,前麵停一下。”我下車,走進一家便利店。買了瓶礦泉水,剛擰開瓶蓋,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個陌生號碼,歸屬地顯示是本地。我猶豫了一下,接起電話。
“許燼。”是顧懷霜的聲音,冷靜得像冰。
我握著礦泉水瓶的手緊了緊,水從指縫漏出來,滴在地上:“顧小姐,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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