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律動、遠方的煙與無聲的威脅
土牆之戰的勝利,像一場風暴,洗刷了部落過往的麻木與絕望,注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凝聚力。那道傷痕累累、尚未完全合攏的土牆,不再僅僅是泥土與木材的堆積,它成了勇氣與安全的象征,一個被親手實現的奇跡。而燧燁,作為這個奇跡的核心,其地位悄然發生了變化。
他不再隻是“燧燁”,那個帶來火、鹽和生長奧秘的“賜予者”。獵人們單膝跪地奉上的石矛,已然將他推向了另一個位置——領袖。不是通過血緣或古老的儀式,而是通過被驗證的智慧、勇氣和實實在在的守護。
這份領導權帶來的不僅是尊崇,更是沉甸甸的責任。每日清晨,當第一縷光線掠過牆頭,人們會自然而然地聚集到燧燁和老巫所在的火塘邊,等待著一天的安排。狩獵的方向、采集的區域、圍牆的修補、田地的照料……大大小小的事務,都需要他參與決斷。
語言依舊是一道鴻溝,但岩的翻譯越發流暢,燧燁掌握的詞彙量也與日俱增。更重要的是,一種基於共同勞動和生存考驗的默契已經形成。燧燁開始嘗試製定更有效率的組織方式。
他根據各人的特長進行粗略的分工。最靈巧的婦女負責編織和製陶燧燁正試圖回憶並複原更先進的陶器燒製技術),經驗最豐富的獵人負責培訓和帶領狩獵小隊,最強壯的人繼續負責圍牆的加固與拓展,而老人和孩子則負責照料田地、晾曬肉乾和收集柴火。
他甚至在空地上,用木棍畫出簡單的圖形,分配每日的任務。這種前所未有的“計劃性”,起初讓人困惑,但很快,其帶來的效率提升就顯現出來。狩獵的收獲更穩定,圍牆以更快的速度延伸,田地的規模也在一點點擴大。部落的運轉,仿佛被注入了一種新的、名為“秩序”的律動。
然而,燧燁的目光早已越過了這道賴以生存的牆。他知道,這片莽荒絕不會因一兩次勝利就變得溫順。真正的威脅,可能遠超劍齒虎。
他派出了偵察小隊,由岩帶領幾個最機敏的獵人,定期向更遠的區域探索。他們的任務不再是狩獵,而是觀察:觀察獸群的遷徙規律,尋找新的水源和可利用的資源,以及……警惕任何其他可能存在的“人”的痕跡。
“其他的……人?”岩在理解這個指令時,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在他們的認知裡,部落之外的世界是充滿凶獸和危險的荒野,“人”隻存在於自己的群體和遙遠模糊的傳說裡。
“可能……有。朋友,或者……敵人。”燧燁無法解釋文明進程中必然發生的衝突與融合,隻能給出最直接的警告。
幾天後,岩的偵察小隊帶回來了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
他們在西北方向,翻過兩座山脊的一條河穀裡,發現了並非由自然力量形成的痕跡——幾處被刻意熄滅的火塘殘骸,散落的、不屬於附近獸類的骨骼,甚至還有一塊被遺棄的、打磨方式與他們部落截然不同的石斧碎片。
最重要的是,他們在天際線的儘頭,看到了一縷極其微弱、卻持續了很長時間的……煙。
那不是山火隨意燃燒產生的濃煙,更像是炊煙,是長期有人類活動聚集的跡象。
“很多人……比我們……多。”岩用剛學會的比較詞彙,艱難地描述著。他的眼神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野獸的危險是直接的,而“其他人”帶來的危險,是未知的,因而更加令人不安。
燧燁的心沉了下去。該來的,終究會來。文明的萌芽從來不是在真空中生長,競爭與衝突,從人類聚集成群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
他沒有立刻將這個信息公之於眾,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隻告訴了老巫。老巫聽完後,沉默了許久,乾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代表巫者身份的骨鏈。她望向西北方,渾濁的眼裡沒有驚訝,隻有一種深沉的、仿佛早已預見的憂慮。
“古老的……歌裡……有提到……‘山外人’。”她沙啞地開口,哼唱起一段旋律古怪、音節蒼涼的調子,那調子裡蘊含著衝突、流血與遷徙的遙遠記憶。
燧燁靜靜地聽著。這首歌謠,或許就是部落口述曆史中最原始的記載。它證實了他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
當晚,燧燁站在加高了的牆頭上,眺望著西北方那片沉入黑暗的山巒。那裡有煙火,意味著可能有更多的同類,也意味著可能存在的衝突、疾病、戰爭……以及交流與融合的渺茫可能。
夜風帶來遠方的氣息,不再是單純的草木與野獸的味道,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陌生人群的煙火氣。
牆內的部落沉浸在新獲得的安全感中,鼾聲此起彼伏。孩子們在睡夢中咂著嘴,田裡的禾苗在夜風中輕輕搖擺。
而牆外,是無儘的、漆黑的未知。
燧燁握緊了手中的石矛。文明的進程,從不溫柔。它伴隨著高牆的矗立,也伴隨著牆外虎視眈眈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氣,轉身走下牆頭。明天的太陽升起時,圍牆需要更高,狩獵需要更高效,武器……需要更鋒利。
寧靜的日子,結束了。無聲的威脅,已然伴隨遠方的煙火,悄然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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