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場那場不歡而散的衝突,像一塊沉重的巨石,投入了封碣與溫念念之間那原本逐漸升溫的關係中,激起的漣漪久久未能平息。
接下來的幾天,訓練依舊繼續,但氣氛卻迥然不同。
封碣變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嚴苛。他不再有任何多餘的肢體接觸,連最必要的動作糾正,也變成了冰冷簡潔的語言指令。
“角度偏左三度。”
“發力不對,重來。”
“太慢。你是想在敵人砍中你之前,先把自己累死嗎?”
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眼神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落在溫念念身上時,不再有審視之外的任何情緒,仿佛她隻是一個需要被打磨的工具,而非那個他曾緊緊擁抱、激烈親吻過的活生生的人。
溫念念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屏障。她知道,她那天的反抗和淚水,觸及了他某種不可動搖的原則,或者說,是他賴以生存的底層邏輯。她試圖開口解釋,試圖緩和氣氛,但每次對上他那雙毫無波瀾的眸子,所有的話就都哽在了喉嚨裡。
她隻能沉默地、更加拚命地訓練。將所有的委屈、迷茫和那份因他冷漠而生的刺痛感,都發泄在一次次揮汗如雨的練習中。她的動作越來越標準,反應越來越快,甚至在一次高強度的對練中,她憑借著一股狠勁和靈巧,成功地用訓練匕首的側麵格擋開了封碣一次並未儘全力的劈砍。
“鐺”的一聲脆響,兩人俱是一震。
溫念念因為反作用力後退了半步,微微喘息著,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匕首。
封碣也停下了動作,他看著溫念念,目光在她因為用力而泛紅的手腕和那帶著一絲倔強與成就感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那冰封的眸底,似乎有極其細微的什麼東西閃動了一下,但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勉強及格。”他最終隻吐出四個字,便移開了視線,轉身走向場邊,“今天到此為止。”
依舊是那副冷硬的樣子,但溫念念卻莫名地從他那比平時略顯急促的腳步聲裡,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是驚訝?還是……彆的什麼?
她不敢確定。
這種壓抑的、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不僅籠罩著訓練場,也彌漫在整個城主府。
林猛敏銳地察覺到了城主和溫小姐之間氣氛的異常。他幾次向封碣彙報軍務時,都感覺城主周身的氣壓比平時更低,處理事務時也更加雷厲風行,甚至帶著一股隱隱的煩躁。而溫小姐,雖然依舊安靜乖巧,但眉宇間總籠著一層淡淡的愁緒和疲憊。
“城主,”一次彙報結束後,林猛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您和溫小姐……是不是……”
封碣一個冰冷的眼神掃過來,瞬間將林猛後麵的話凍了回去。
“做好你分內的事。”封碣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是!”林猛立刻躬身,不敢再多言。但他心裡明白,肯定發生了什麼。聯想到前幾天那短暫卻劇烈的空間能量波動,以及溫小姐之後的狀態,他隱約猜到可能和那個“另一個世界”有關。
連石頭都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偷偷找到溫念念,遞給她一個用彩色石子串成的手鏈,憨憨地安慰道:“念念姐,你是不是不開心?這個送給你,戴著好看,心情就好了!”
溫念念看著少年純淨擔憂的眼神,心裡一暖,接過手鏈,勉強笑了笑:“謝謝石頭,我沒事。”
但她眼底的陰霾,卻騙不了人。
蘇婉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憂心忡忡。她找了個機會,單獨對封碣說道:“城主,念念她……畢竟來自不同的世界,有些想法和感受,與我們不同也是正常的。您……是否對她太過嚴苛了?”
封碣正在擦拭他那把從不離身的佩刀,聞言動作一頓,刀刃在幽藍的礦燈下反射出寒光。他沒有抬頭,聲音低沉:“正是因為她來自不同的世界,才更需要儘快適應這裡的規則。軟弱和猶豫,在這裡活不下去。”
“可是……”蘇婉還想再勸。
“我自有分寸。”封碣打斷了她,語氣是不容置疑的終結。
蘇婉看著城主冷硬的側影,隻能在心裡暗暗歎息。她看得出來,城主並非全然無動於衷,他隻是用他習慣的方式——更強硬的控製和更嚴格的訓練——來應對他無法理解和掌控的變數,比如溫念念那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複雜的情感羈絆。
而這種強硬的壓製,往往會導致更劇烈的反彈。蘇婉隻希望,這反彈來臨之時,不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就在磐石城內部暗流湧動之際,外部的威脅也在悄然逼近。
“血獠”部落使者牙奎在磐石城受辱、並目睹了封碣血腥處置內奸的消息,早已如同長了翅膀般傳遍了周邊的勢力範圍。封碣展現出的強大實力和鐵血手腕,讓許多中小型勢力心生忌憚,暫時收斂了爪牙。
然而,總有人不甘寂寞,或者說,敢於火中取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