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阿姨說,天氣異常,拖延風險高。
他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這不是一道有標準答案的數學題。這需要權衡,需要判斷,需要……承擔責任。
他想起在苔原鎮,林猛叔叔直接殺進沼澤固然痛快,但用煙熏的辦法更安全有效。他想起母親曾經講過的一些故事,裡麵的人遇到兩難時,有時候會想辦法找到第三條路……
他深吸了一口氣,在眾人聚焦的目光下,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雖然身高依舊矮小,但那挺直的背脊和沉靜的眼神,卻莫名地讓人忽略了了他的年齡。
他先是對著王伯和劉嬸的方向,微微躬身,行了一個晚輩禮,然後用還帶著一絲稚氣,卻異常清晰鎮定的聲音開口:
“王伯爺爺,劉嬸阿姨,還有各位叔叔阿姨的話,我都認真聽了。”
他頓了頓,組織著語言,目光掃過桌麵上的地圖。
“清泉眼的水,關係到武器和城防,很重要。活水窪的水,關係到大家吃飯,也很重要。高老爺爺說我們的材料和工匠不夠同時修好兩個,蘇婉阿姨說天氣可能會更旱,拖延會有風險。”
他將雙方的矛盾和現實的困境清晰地複述了一遍,顯示他完全理解了問題的核心。
然後,他抬起頭,目光澄澈地看向父親,也是對著所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在想……我們是不是可以……不一定要完全‘先’修哪一個?”
這個開場白讓眾人都是一愣。不先修一個?那怎麼辦?
封嶼伸出小小的手指,指向地圖上“清泉眼”的位置:“清泉眼供應內城和工坊,如果完全斷水,影響確實很大。但是,王伯爺爺剛才也說,它是‘淤塞’,並不是管道完全破裂,對嗎?”
王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封嶼又指向“活水窪”:“活水窪關係到種植園的收成,如果缺水,土豆可能會枯死。但是,劉嬸阿姨,種植園現在是不是正處於最需要水的時候?能不能再堅持幾天?”
劉嬸想了想,回答道:“現在是最關鍵的膨大期,缺水影響很大……但,如果能在一周內解決水源,損失可以控製在最小。”
封嶼的小臉上露出了思考的神色,他繼續道:“那麼,我們能不能這樣:把工匠和材料分成兩部分。”
他看向王伯:“一部分工匠,帶著最必需的材料,先去清泉眼,進行最關鍵部分的疏通和加固,確保內城和工坊的基本用水不斷。不需要立刻恢複到完美狀態,隻要先保證不徹底斷流。”
接著,他看向劉嬸,又看了看高老和蘇婉:“另一部分工匠和剩餘的材料,立刻去活水窪,集中力量,用最快的速度修複主要供水管道,確保種植園能在一周內用上水。這樣,既能保住大部分的收成,也能緩解清泉眼的部分壓力。”
他最後總結道:“這樣,我們雖然沒有‘優先’修好任何一個,但兩個最重要的問題都得到了及時的應對。等活水窪穩定後,再集中所有力量,徹底修複清泉眼。或許……這比隻修一個,讓另一個冒著徹底報廢的風險,整體效果更好?”
他的話音落下,議事廳內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用一種全新的、帶著震驚的目光看著這個年僅七八歲的男孩。他的方案,並非異想天開,而是基於對雙方訴求和現實約束的深刻理解,提出的一個極具操作性的、風險可控的折中方案!這完全不像是一個孩子能想到的!
他不僅聽懂了,還進行了綜合權衡,並提出了一個切實可行的、打破了非此即彼僵局的“第三條路”!
高老眼中爆發出讚賞的光芒,他撫掌輕歎:“妙啊!分而治之,重點保障,風險分攤……少主此議,老臣認為,可行!”
蘇婉也點了點頭,看向封嶼的目光充滿了驚喜:“是的,這個方案考慮到了時間和資源的約束,也兼顧了防禦和民生的即時需求,將整體風險降到了最低。”
王伯和劉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認同。雖然沒能完全優先自己的項目,但這個方案確實最大程度地照顧到了雙方的核心利益。
林猛雖然對裡麵的彎彎繞繞不太明白,但看到高老和蘇婉都點頭了,也哈哈一笑,用力一拍桌子:“俺看行!小嶼這腦子,好使!就這麼辦!”
封碣端坐在主位上,將所有人的反應,尤其是兒子在壓力下展現出的冷靜、條理和創造性思維,儘收眼底。他深邃的眼眸深處,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欣慰與驕傲,悄然滑過。
他沒有去看兒子那帶著些許忐忑和期待的眼神,而是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用他那不容置疑的、定鼎乾坤的聲音,清晰地宣布:
“按少主說的辦。”
四個字,擲地有聲。
這不僅是對一個具體方案的采納,更是對封嶼能力的第一次公開、且極具分量的認可。
封嶼站在桌前,聽著父親肯定的命令,看著長輩們投來的讚許目光,一直緊繃的小身體終於微微鬆弛下來。一股混合著巨大成就感、如釋重負以及更深層次責任感的暖流,湧遍全身。
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抉擇”,在父親的引導和眾人的見證下,完成了。雛鷹的翅膀,在決策的風暴中,再次有力地扇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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