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知道真相。
機會在一個午後降臨。羅伯特·維蘭德離開大宅,前往公司參加一個緊急會議。他的書房,那個平日絕對禁區的領域,此刻守衛鬆懈。
我借口散步,支開了看護。心臟在胸腔裡擂鼓,每一步踩在厚軟的地毯上都像踩在虛空裡。書房的門用了點小技巧打開——作為“亞曆克斯”,我似乎本能地知道一些安保係統的漏洞。
裡麵寬闊得令人壓抑,整麵牆的書櫃,巨大的實木辦公桌,空氣裡是他常用的古龍水和雪茄的味道。我沒有浪費時間,直接開始搜尋。抽屜都鎖著,但我在一個擺放著稀有礦物標本的架子後麵,摸到了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小凸起。
按下。旁邊書櫃的一部分無聲地滑開,露出一個暗格。
裡麵是一遝厚厚的文件,和一個扁平的金屬盒子。
我拿出文件。最上麵的標題讓我的血瞬間冷了下去:《“代達羅斯”計劃:記憶移植與人格覆蓋可行性報告絕密)》。
手指顫抖著,我快速翻動。密密麻麻的數據、腦波圖、神經連接序列……還有實驗記錄。一行字刺入眼簾:“實驗體7號,底層記憶清除度98.7,主體人格覆蓋穩定性第30日評估:良好。建議持續服用神經抑製素bn47以壓製殘留記憶脈衝……”
bn47。那枚藍色“維生素”的藥理學名稱。
冰冷的絕望攫住了我。我猛地打開那個金屬盒子。
裡麵沒有芯片,沒有數據卡。隻有一張照片。
一張微微泛黃的快照。照片上是一個年輕人,坐在一個堆滿雜物的窗台邊,側著頭看著窗外。陽光落在他有些過長的頭發上,看起來有些瘦削,穿著普通的、甚至略顯廉價的格子襯衫。他嘴角帶著一絲淺淡的、似乎有些疲憊的笑意。
很陌生。我確定從未在那些“記憶課程”的照片裡見過這張臉。
但一股劇烈的、無法形容的酸楚和恐慌瞬間衝垮了我的理智。心臟疼得縮成一團。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嘶喊在咆哮:這是他!這才是——
我猛地將照片翻過。
照片背麵,是用一種冷靜、無情的機械字體打印的一行小字:
「恭喜你,實驗體7號,存活第30天。」
下麵還有一行更小的手寫字體,墨跡深黑,是羅伯特·維蘭德的筆跡,我認得:
「資產運行穩定。開始下一階段整合。」
嗡——
世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奢華的書房,窗外的陽光,手中冰冷的文件,全部褪色、凝固。
實驗體7號。
存活第30天。
資產運行穩定。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錐,狠狠鑿開我虛假的顱骨,將血淋淋的真相釘進去。
我不是亞曆克斯·維蘭德。
我是一個被塞進這具昂貴皮囊裡的、不知道是誰的孤魂野鬼。一個被清除、被覆蓋、被囚禁在這金色鳥籠裡的實驗品。那個漏雨的閣樓,發黴的麵包,手腕上被粗糙繩索磨出的舊疤……那才是我的來處!那才是真的!
那枚每天喂給我的藥,是為了防止“我”醒來。
父親冰冷的審視,是在評估他的“資產”運行狀態。
那些光鮮的照片,是一個我需要去扮演的、已經死去的幽靈。
巨大的惡心感和眩暈感排山倒海般襲來,我踉蹌一步,扶住冰冷的書架才沒有摔倒。胃裡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吐出來,吐掉這具身體裡所有被強加的、虛偽的過往。
就在這時,書房門外,傳來了清晰、平穩的腳步聲。
一步,一步。
不緊不慢,卻帶著致命的精確度,正向門口走來。
鑰匙輕輕插入鎖孔,發出細微的金屬摩擦聲。
我猛地抬頭,瞳孔急劇收縮,冰冷的恐懼瞬間攥緊心臟,幾乎窒息。
手裡的照片和文件,瞬間變得滾燙而沉重,無處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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