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會點木工的兄弟開榫鑿眼,這才是體現真功夫的地方!
為了讓木頭牆壘得牢固、不易變形,他們采用了傳統的榫卯結構。
負責木工的兄弟拿著鑿子和手錘,在每根作為“牆骨”的木頭兩端,精心鑿出方正的榫眼。
而在作為橫向連接、起到“箍”的作用的短木兩端,則用鋸和鑿子加工出凸出的榫頭。
榫頭的大小必須與榫眼嚴絲合縫,大了鑿不進,小了不牢固。
一時間,沙礫地上充滿了鋸木的“嚓嚓”聲和鑿子敲擊的“梆梆”聲,木屑紛飛。
準備工作就緒,真正的搭建開始了。
沿著墨線,先在四角和關鍵承重點立起幾根粗壯的柱子,柱底用火燒過後,再墊上防潮的扁平石塊。
接著,從最底層開始,將開好榫眼的木頭一根根水平放好,再將帶有榫頭的短木垂直卡入榫眼中,用小木槌輕輕敲擊,使其緊密咬合。
一層卡好,再疊上一層,如此往複。
每壘一層,都用水平尺仔細校準,確保牆體橫平豎直。
這種“井乾式”的搭建方式,雖然費工,但結構穩固,防風保溫效果也更好。
兩間小屋,一間約二十平方打算住人,另一間十來平方做廚房兼儲物。
主體木牆壘到近兩米高後,開始在支柱上架設屋頂梁架。
用粗壯些的木頭做三角形人字梁,架在兩側牆上,再用稍細的檁條橫向搭在人字梁上,形成支撐屋麵的骨架。
為了讓汪細衛一家住得更舒適,兄弟們又開始擅作主張:
在住人的那間屋頂,他們沒有直接用茅草或麥秸覆蓋,而是先用較細的雜木在檁條上密密地鋪了一層“望板”,相當於簡陋的天花板,既能增加保暖性,也方便將來堆放些輕便雜物。
廚房的屋頂則簡單些,用劈開的竹片密密地鋪在檁條上。
灶台用黃泥混合碎石、草筋,很快壘砌起來,煙道直通屋頂預留的孔洞,臨時用,屋子裡也不會灌煙。
甚至還用邊角料搭了個簡易的儲物架,連睡覺用的地方也都給搭建好。
進度快得驚人,短短幾天,兩間方方正正、結構紮實的木屋骨架就矗立在沙礫地上,隻差覆蓋屋頂了。
屋頂材料成了難題。
汪細衛自家沒有現成的麥秸或稻草,山裡的茅草這時節枯黃脆弱,不經用。
幾個兄弟二話不說,各自跑回家,把家裡留著墊豬圈、漚肥用的陳年乾麥秸全背了過來。
“衛哥,先將就著用著!等正屋修好了,咱再想辦法弄好的!”
眾人齊心,其利斷金。
又忙碌了一天,厚厚的麥秸被均勻地鋪在屋頂的竹片和細木條上,一層層壓實、捆紮牢固。
裝上田木匠做好的簡單厚木門,一座雖然簡陋,但結構合理、堅固實用的臨時用房終於落成!
冬日的陽光灑在黃澄澄的麥秸屋頂上,透著一股樸素的暖意。
也沒有準備什麼搬家儀式,簡單到近乎無聲。
幾個兄弟跟著汪細衛上了石岩屋,一趟就把那點可憐的家當搬了下來,幾條的被褥、幾包衣服、鍋碗瓢盆、還有那張瘸腿的八仙桌。
甚至連上麵的乾柴火都打包給運了下來。
當最後一件物品放進新屋,汪細衛站在門口,看著這完全依靠自己雙手和兄弟情誼建起來的、真正屬於自己臨時的“家”,喉頭滾動,千言萬語堵在胸口。
潘高園和楊春燕在廚房的新灶上忙碌起來,臘肉的香氣第一次從這個新“家”裡飄散出來。
晚飯大家就在這新屋裡吃。
瘸腿的八仙桌支在中央,大家圍著桌子,坐在粗糙的木頭墩子上。
汪細衛拿起酒碗,第一次毫無顧忌地給兄弟們倒滿了烈性的燒刀子。
“兄弟們!我汪細衛……啥也不說了!都在酒裡!以後你們家有事就是我的事!”他聲音嘶啞,仰頭狠狠灌下一大口。
辛辣的液體滾過喉嚨,燒灼著胃,也點燃了壓抑太久的情感。
大家都陪著汪細衛,一碗,兩碗……
酒勁混合著數月來的艱辛、委屈、不被親人理解的痛苦、以及此刻終於有了立足之地的喜悅,猛烈地衝垮了他堅強的外殼。
他猛地抱住身邊的兄弟,放聲痛哭!
哭得像個迷路已久終於找到歸途的孩子。
哭聲未歇,又爆發出震天的大笑,笑這操蛋的生活,也笑這苦儘甘來的微光!
他狀若癲狂,仿佛要把積壓在心底的所有情緒徹底傾倒出來。
潘高園看著丈夫失態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尷尬,連忙向兄弟們道歉:“對不住,對不住,他喝多了……”
她上前想攙扶丈夫,可看著這個平日裡沉默如山、扛起所有重擔的男人此刻脆弱地宣泄,自己的眼淚也止不住地湧了出來。
她輕輕拍著丈夫的背,喃喃道:“哭吧,哭出來就好了……這操蛋的日子啊,咱們不是在慢慢變好嘛?”
但她懂他,這如山般的壓力,這無人訴說的憋屈,終於在這個簡陋卻溫暖的新“家”裡,在肝膽相照的兄弟麵前,得到了徹底的釋放。
若沒有這次宣泄,這沉重的擔子,真能把人逼瘋。
昏黃的煤油燈光下,新磊的灶膛裡柴火劈啪作響,映照著幾張粗糙卻真摯的臉龐。
大家都酒足飯飽,紛紛告辭回家。
潘高園哄著大狗子,聽著汪細衛那如雷的鼾聲,盯著她並看不見的屋頂,聞著滿屋裡新鮮的木頭味道……
簡陋的木屋,此刻卻承載著無與倫比的溫暖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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