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自柏淩雲新京稱帝，改元啟元，已匆匆兩年有餘。兩年的時光，在曆史長河中不過彈指一瞬，但對於這南國新生的中華帝國而言，卻是翻天覆地、奠定基業的黃金歲月。
帝國的心臟——新京，早已不複當年的動蕩與蕭條。城牆得以加固，街道整潔寬敞，市麵繁榮遠超往昔。碼頭桅杆如林，商船穿梭不息，不僅來自國內沿海，更遠至南洋、西洋。機器的轟鳴聲從城郊的兵工總廠和新建的各類工坊中隱隱傳來，象征著一種新的力量正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孕育生長。
柏淩雲推行的新政，在經曆初期的陣痛與鐵血鎮壓後，已然顯現出強大的生命力。“攤丁入畝，火耗歸公”的稅製在兩廣及新平的福建大部、湖南江西部分州縣全麵推行，國庫收入穩步增長，底層百姓負擔切實減輕，帝國統治的根基日益牢固。由沈富安主導的商務衙門口，利用債券資金和特許權政策，成功吸引了大量華商資本乃至部分觀望的洋商投資，初步建立起涵蓋軍工、紡織、礦產、航運的官督商辦體係，雖仍顯稚嫩，卻生機勃勃。
文教方麵，新京格致學院與新京武備學堂已招收了三期學員，雖未能立刻培養出經天緯地之才，卻也為帝國輸送了一批急需的基層技術軍官和行政人員，新的思想與知識開始悄然傳播。柏淩川主持改良的科舉雖仍吸引著大批傳統讀書人，但其內容已明顯向“經世致用”傾斜。
軍事上，帝國的鋒芒更是銳不可當。柏淩嶽與柏淩銳西征廣西，一路勢如破竹，不僅掃平了負隅頑抗的土司勢力，更將帝國版圖推進至雲貴高原邊緣，獲得了寶貴的戰略縱深和戰馬資源。東線，帝國水師雛形初現，雖無力遠洋爭鋒，但已能有效巡航東南沿海，配合陸軍一舉攻占福建大部，將帝國的赤龍旗插上了廈門、福州的城頭。長江以南，除浙江部分地區仍在清廷控製下，其餘已儘數納入帝國版圖或表示臣服。一支經過戰火錘煉、部分換裝自產武器、總數超過十萬的新式陸軍，已成為帝國最堅實的柱石。
然而，輝煌之下，隱憂從未散去。內部，新政觸及的舊利益集團怨恨未消，隻是暫時蟄伏於帝國的兵鋒與錦衣衛的鐵腕之下。軍隊中，派係苗頭雖有抑製，但並未根除。快速擴張帶來的治理難題日益凸顯，合格的地方官吏依然緊缺。
外部，壓力更是與日俱增。北方的清廷，在經曆最初的恐慌後，終於緩過氣來。在慈禧太後的默許和列強的有限支持下，李鴻章、袁世凱等北洋一係，及張之洞、劉坤一等南方督撫，均加緊編練新軍，沿長江一線構築防線，並大肆宣揚扞衛生民討伐粵逆，試圖將帝國描繪成破壞秩序、引狼入室的叛亂者。雖然這些新軍戰力未知，但其規模龐大，且擁有一定的外購軍火渠道。
列強的態度愈發微妙。英法美等國並未承認中華帝國，依舊與清廷保持外交關係，但其商人與資本卻貪婪地湧入帝國控製的通商口岸，一方麵賺取利潤，另一方麵也試圖攫取更多特權，甚至暗中向對峙的雙方出售軍火，樂見中國陷入內耗。俄國、日本則更加虎視眈眈，在北方和東北邊境蠢蠢欲動，伺機牟利。
帝國的朝堂之上，關於下一步戰略的爭論也從未停止。以柏淩嶽為首的激進派，不斷上書請求揮師北伐，趁江北清軍新軍未完全練成之機，一舉定鼎中原。而以文履謙為首的穩健派，則堅持“劃江而治”的既定國策，主張繼續深耕南方，徹底消化成果，積蓄足夠力量後再圖北進。
這一日，帝國啟元三年初春，柏淩雲再次登臨越秀山鎮海樓。與他同行的，隻有文履謙一人。
憑欄遠眺，但見珠江如帶，百舸爭流；城內屋舍儼然，煙火萬家；遠方田野青翠，生機盎然。這是一幅來之不易的中興畫卷。
“履謙，你看這南國江山，比之兩年前，如何？”柏淩雲緩緩開口。
文履謙感慨道：“陛下勵精圖治，兩年時間，恍若隔世。民生複蘇，府庫漸充，甲兵已利，確有一番新朝氣象。然…”
“然北望中原，依舊是胡塵蔽天，民不聊生，列強環伺，清廷雖朽，猶作困獸之鬥。”柏淩雲接口道，目光已然投向那雲霧繚繞的北方，“朕知道，淩嶽他們求戰心切。朕又何嘗不想早日克複中原，告慰祖宗，解救萬民？”
他轉過身，看著文履謙：“但你所慮，才是老成謀國之言。帝國看似強盛，實則根基仍淺。長江天險，隔開的不僅是南北，更是兩種秩序，兩種氣運。未將南方徹底熔煉為一體，未將水師練成可封鎖江麵之勁旅，未將北伐之糧草軍械囤積如山，貿然北進，縱能得逞於一時的，也必後患無窮，甚至可能為他人作嫁衣裳。”
文履謙深深一揖：“陛下明鑒萬裡，實乃帝國之福。”
“然，固守亦非良策。”柏淩雲目光銳利起來，“給江北太多時間，一旦清廷借洋債練成新軍，或與列強達成更深勾結，則後患更大。帝國需要一場有限度的北進，不是為了立刻打過長江，而是為了試探江北虛實，鍛煉我軍江北作戰能力，奪取江北橋頭堡，並將帝國的聲威與新政的好處，傳播過江去！”
他心中已然有了決斷：“傳旨：命柏淩嶽為前敵總指揮，柏淩峰副之，統精兵五萬，擇日北出韶關，兵鋒直指湘南重鎮衡陽、長沙！此戰目的，不在占地，而在殲敵有生力量，摸清敵軍新軍底細，並伺機在江北建立穩固據點。水師需沿江策應，掩護側翼。”
“另，詔告江北百姓：帝國王師北來，隻為吊民伐罪，清除清廷苛政。凡我中華子民，皆可共享新政之利！”
“臣，遵旨！”文履謙知道，陛下已然在“穩”與“進”之間，找到了最佳的平衡點。這不再是一場單純的軍事冒險，而是一次兼具軍事、政治意義的戰略試探。
春風拂過鎮海樓，吹動柏淩雲龍袍的下擺。他極目北望，眼神深邃而堅定，仿佛已穿透千山萬水，看到了那即將燃起的戰火，聽到了那決定華夏命運的號角。
南國的基業已初步奠定，但帝國的征途，永無止境。北望中原，一場更加波瀾壯闊的大時代史詩，即將揭開它的序幕。
第一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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