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暗紅色的身影步履沉穩地走近,周身自帶一股清冽氣場。原本圍住秦淵、氣勢洶洶的幾名神劍山弟子見狀,立刻收斂了許多,紛紛垂首退開一步,其中一人搶先拱手,語速飛快地稟報:“小師姐!您來得正好!此人……此人蠻橫無理,故意打傷了李師弟!”
被稱為“小師姐”的女子目光轉向秦淵,那雙露在麵紗外的眼眸清澈而銳利,帶著審視。“我記得你,昨日的車隊中人。”她聲音平穩,聽不出情緒,“但你並非獵戶。為何在此出手傷我神劍山弟子?”
秦淵迎著她的目光,神色未有絲毫動搖,語氣冷淡地反問:“光天化日,強奪他人財物,這便是神劍山的立派門風?”他沒有辯解為何傷人,而是直指問題的核心。
一旁的王椿見這女子正是昨日的救命恩人,心中又敬又畏,生怕秦淵的頂撞引來禍端,急忙搶步上前,語氣帶著懇切與一絲圓滑:“昨日多謝仙師出手相救!今日這事……其實是這位小兄弟本想買我們的獸骨,隻是出的價錢低了點,我這位兄弟性子直,不肯賣,這才言語間起了衝突,動了手……”
他邊說邊指向那捂著手腕、臉色發白的受傷弟子,隨即話鋒一轉,“都是誤會,誤會!這獸骨,我們願意送給這位小兄弟,就當是賠罪了!還請仙師大人大量,莫要追究。”
秦淵看著王椿近乎卑微的姿態,心中了然。
王椿他們世代居住於此,仰仗圍水城生存,不敢也不能得罪神劍山。自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他們不行。因此,他沉默著,沒有打斷王椿的解釋,也未再出言爭辯。
紅衣女子的目光在受傷弟子那閃躲的神情和王椿那帶著討好意味的臉上掃過,心下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她眼神微冷,看向那名受傷弟子,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神劍山立世,靠的是手中之劍與心中之道,而非巧取豪奪。既然價格未曾談攏,便不該心生貪念,強人所難!”
那受傷弟子被說得滿臉臊紅,頭垂得更低,囁嚅著應道:“是……師姐教訓的是,弟子知錯了。”
女子不再看他,轉而對著守城弟子們吩咐,“放他們進城。將方才收取的入城稅錢,退還給他們,權當賠禮。”
說完,她不再停留,仿佛隻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轉身便徑直向城內走去,暗紅色的身影很快融入人流。
一名弟子臉上帶著明顯的不情願,但還是依言將幾塊金元塞回王椿手中,嘟囔了一句:“拿去吧!”
王椿連忙接過,連聲道謝,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秦淵望著那女子離去的方向,心中暗忖:這女子行事,倒是乾脆利落,既有路見不平的俠氣,又有明辨是非的冷靜,性子頗為率直,與那些仗勢欺人的宗門弟子截然不同。
風波既平,秦淵便隨著雲霞鎮的車隊進入了圍水城。城內果然比城外更為喧鬨,青石鋪就的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叫賣聲、討價還價聲、車馬聲不絕於耳。往來行人絡繹不絕,既有穿著粗布麻衣的尋常百姓,也不乏身著各色服飾、氣息迥異的修行之人,顯得魚龍混雜。
在城中主道走了不遠,秦淵便停下腳步,對王椿抱拳道:“王大哥,既然已平安抵達城中,小弟還有些私事要辦,我們就在此彆過吧。”
王椿知他非是池中之物,也不強留,臉上滿是真誠的感激之色:“秦老弟,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有機會,定要來我們王家村,老哥我用最好的雲霞酒招待你!”
“山水有相逢,一定。”秦淵笑著回應。
簡單的告彆後,秦淵便獨自一人融入了圍水城的人流之中。
他看似隨意地閒逛,實則暗中觀察著城中的布局、勢力分布以及往來人等的虛實。
逛了約莫半個時辰,腹中傳來些許饑餓感。秦淵抬頭,看到前方有一間裝潢頗為氣派的酒樓,招牌上寫著“醉仙坊”三個大字。
“就這裡吧,先填飽肚子,尋個落腳之處。”他邁步走了進去。
酒樓內人聲鼎沸,生意極好。秦淵找了個靠窗的清淨位置坐下,簡單點了幾個招牌菜和一壺酒。菜肴味道尚可,他風卷殘雲般將食物一掃而空,連日奔波積累的疲憊緩解了不少。
酒足飯飽,他招手喚來店小二結賬。
“客官,您吃好了?承惠,一共是兩塊金元。”店小二陪著笑臉說道。
秦淵點頭,自然而然地伸手探入懷中,實則意識沉入了雲逸留下的那個乾坤袋中。他神識在裡麵一番搜尋,掠過幾瓶丹藥、一些零碎材料、若乾符籙和一堆亮晶晶的石頭,卻愣是沒找到類似“金元”的貨幣。那堆亮晶晶的石頭,他認得是靈石,之前在魂元宗見過。
“這少宗主……出門都不帶錢的嗎?”秦淵心裡忍不住吐槽,臉上卻不好表現出來,隻能維持著平靜的表情,繼續在乾坤袋裡“翻找”。
店小二等了片刻,見秦淵隻是摸著口袋卻不掏出錢來,臉上的笑容漸漸有些僵硬,眼神中也帶上了一絲懷疑:“客官,您這身打扮……該不會是想吃白食吧?”
秦淵略感尷尬,輕咳一聲,也不再找了,直接意念一動,取出一枚靈石,放在桌上:“咳,錢確實沒有。你看此物,可否抵賬?”
那店小二一見到靈石,眼睛瞬間就直了,臉上的懷疑頃刻間被熱情取代,聲音都提高了八度:“哎呦!客官您說笑了!您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高人!這靈石當然可以,一枚靈石至少能兌換五百金元呢!您稍等,我這就去給您找零!”
“五百金元?”秦淵聞言,心中先是一愣,隨即恍然,接著便是一陣暗喜,“原來這靈石如此值錢?看來是錯怪雲逸那小子了,他哪裡是窮,分明是個深藏不露的土財主!”
想到這裡,秦淵的腰杆都不自覺地挺直了幾分,方才的尷尬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財大氣粗”的底氣。
他大手一揮,叫住正要轉身的店小二:“不忙!先給我開一間上房,要你們這最好的!”
“好嘞!天字一號房給您留著呢!客官請隨我來!”店小二的態度愈發恭敬,躬身引著秦淵往二樓走去。
來到寬敞整潔的上房,秦淵四下打量,頗為滿意。他又對店小二吩咐道:“方才我點的那些酒菜,照樣再準備一份,送到我房裡來。”
店小二聞言一愣,下意識地看了看秦淵絲毫未見鼓脹的腹部,疑惑道:“客官……您這是……還沒吃飽?”
秦淵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照做便是。”
“是是是,馬上就來!”店小二不敢多問,連忙退下準備。
待酒菜重新擺滿房間的桌子,秦淵關好門窗,確認四周無人窺探後,這才心念一動,從“天地山水間”玉牌中將曾遙和李狗娃放了出來。
兩道微光閃過,一黑一白兩條大狗的身影出現在房中。
黑狗一出來,便人立而起,用兩隻前爪誇張地拍打著地麵,口吐人言,正是李狗娃的聲音,帶著怨氣和調侃:“大哥,你終於想起來溜溜我們了!”
旁邊的曾遙雖未說話,但那眼神也明確表達了類似的情緒。
秦淵看著眼前這略顯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了出來,招呼道:“行了行了,彆抱怨了,快過來先填飽肚子。這兩日事情多了些,不方便放你們出來。”
兩人也確實餓壞了,不再多言,立刻撲到桌邊,開始狼吞虎咽。
趁著他們吃飯的工夫,秦淵簡要將離開魂元宗後這兩日的經曆簡單說了一下。
聽完講述,曾遙咽下口中的食物,沉穩地點了點頭:“秦兄考慮周全,一人帶著兩狗闖蕩江湖,也慰勉滑稽了些。既然已到此地,尋找合適的肉身確實需要從長計議,謹慎為上。”
秦淵看著他們,笑了笑說道:“如果我感覺不錯,或許有人會主動送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