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鎖——祭——壇——區!”
鬼目道人盧悚!他竟在附近!
大批身披黃麻的精銳“長生人”如同鬼魅般從黑暗中湧出,迅速封鎖了祭壇區所有通道!刀劍出鞘,弓弩上弦,將尚未逃散的信眾和救火的守衛都圍在了中央!盧悚獨眼閃爍著擇人而噬的凶光,站在高處,掃視著驚惶的人群。
“奸細就在你們當中!”盧悚的聲音帶著刺骨的寒意,“天師震怒!神火示警!今日若不揪出叛逆,所有人——”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祭壇旁那排低矮的石屋——那裡關押著等待“淨化”或充當“丹引”的婦孺俘虜!
“——連同那些‘仙種’孽胎,統統血祭神壇,平息天怒!”
如同冰水澆頭!陳衍和李老鐵匠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他們隻想燒祭壇,從未想過會連累那些無辜的俘虜!
反抗?在重重弓弩和精銳包圍下,無異於自殺。
指認?沒人知道是誰放的火。
絕望的死寂籠罩了祭壇區。隻有火焰燃燒木料的劈啪聲和婦孺囚室中傳來的壓抑哭泣聲。
盧悚顯然深諳恐懼之道。他並不急於揪出真凶,而是用最殘酷的連坐來折磨所有人。
“行刑!”冰冷的命令下達。
如狼似虎的“長生人”衝進石屋,將裡麵關押的婦孺——無論老幼病弱,甚至還有幾個繈褓中的嬰兒——粗暴地拖拽出來!哭喊聲、哀求聲震天動地!
祭壇前的廣場上,早已豎起了數十根臨時砍伐的、還帶著樹皮的粗木樁。婦孺們被反綁雙手,套上粗糙的繩索。
“不——!”一個被拖拽的老婦發出淒厲的哭喊,“我兒是仙使啊!我為天師納過鞋!”
無人理會。
繩索被拋過木樁頂端的樹杈。十幾個強壯的“長生人”獰笑著,抓住繩索的另一端。
“祭——!”
盧悚一聲厲喝!
“嘿喲!!”壯漢們齊聲發力!
嘎吱——!
令人牙酸的繩索繃緊聲響起!
數十具軀體瞬間被拉離地麵!雙腳徒勞地蹬踹!脖頸被勒緊,哭喊和哀求瞬間化作窒息的嗬嗬聲!身體在半空中痛苦地扭動、抽搐!
嘎吱…嘎吱…
絞索不斷收緊,木樁在重壓下發出呻吟。扭動的幅度越來越小,直至徹底停止。一張張青紫腫脹、舌頭外吐、眼球凸出的臉,凝固在死亡的痛苦與不解之中。
寒風卷過,懸掛的屍體如同熟透的、腐爛的果實,在絞架上輕輕搖晃。繩索摩擦木頭發出的吱呀聲,成了廣場上唯一的“安魂曲”。
陳衍和李老鐵匠被擠在人群中,被迫仰頭看著這慘絕人寰的一幕。李老鐵匠渾身劇顫,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抓住陳衍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肉裡。陳衍則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冰冷麻木地站著,唯有那雙眼睛,死死盯著絞架上隨風晃動的、一個小小的、包裹在破布裡的繈褓。那裡麵,是一個他昨夜才在名冊上篡改過、僥幸躲過“剖腹取胎”的孕婦!她高聳的腹部在繩索的勒縛下,顯露出一個絕望的圓弧。
三百餘具屍體。
三百餘條因他們的反抗而提前終結的生命。
祭壇基座的火勢已被撲滅,隻餘嫋嫋青煙和焦黑的痕跡。
而這場用婦孺之血澆熄的“叛亂”之火,卻在陳衍和李老鐵匠的靈魂深處,燃起了永不熄滅的、更加黑暗的複仇烈焰。
盧悚陰冷的目光掃過死寂的人群,最終停留在陳衍和李老鐵匠蒼白如紙的臉上,獨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貓捉老鼠般的殘忍。
“叛逆,必會自食惡果。”他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清晰地傳入陳衍耳中,“天師法眼,無所遁形。”
陳衍緩緩低下頭,避開那噬人的目光。在無人看到的陰影裡,他鬆開緊握的拳頭,掌心被那枚磨利的斷銼邊緣割得血肉模糊。溫熱的鮮血滴落在冰冷的泥土上,迅速滲入。
他彎腰,狀似恐懼地蜷縮,卻用染血的手指,飛快地從地上撿起一塊被絞架繩索磨斷的、沾著血漿的麻布碎片。
粗糙的麻布浸透了無辜者的血。
陳衍將它死死攥進流血的掌心。
一麵由絕望與罪孽共同染就的、無形的叛旗,終於在這絞架森林的死亡陰影下,無聲地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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