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也不敢相信。但多方查證,確實如此。”張珩道,“恐怕崔少傅早已被收買,故意慫恿殿下行動,好讓陛下有理由軟禁您。”
李歆跌坐在榻上,腦中一片混亂。那個從小教導他忠君愛國之道的老人,那個在他被軟禁後第一時間前來探望的師長,竟然是內奸?
“還有更糟的。”張珩繼續道,“北秦使團中混入了慕容月的親信,正在暗中接觸朝中大臣,許以重利。據說...據說連禁軍副統領都被收買了。”
李歆隻覺一陣寒意從脊背升起。他終於明白,父親之所以選擇歸附,不僅僅是因為北秦的強大武力,更是因為西涼內部早已被滲透得千瘡百孔!
“殿下,我們還有機會。”張珩眼中閃著倔強的光,“隻要明日朝會之前,殿下能出現在大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揭露北秦的陰謀...”
“如何揭露?我現在連東宮都出不去!”李歆苦笑。
張珩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紙:“這是臣這些日子收集的證據,包括那個假使者的畫像、與北秦勾結的官員名單...隻要殿下能現身朝堂,必能喚醒那些尚有血性的臣子!”
李歆接過羊皮紙,手微微顫抖。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一旦失敗,不僅是自己,連張珩和所有支持他的人都將萬劫不複。
“那些密道...”他最終問道,“能通到大殿嗎?”
張珩眼中燃起希望:“有一條少有人知的通道,可直達大殿偏室。但出口處可能有守衛...”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和王屹的聲音:“殿下可曾安歇?”
李歆與張珩對視一眼,後者迅速躲入帷幔之後。李歆急忙吹滅蠟燭,和衣臥倒在榻上,假裝已經入睡。
殿門被輕輕推開,王屹舉著燈籠走進來,在寢殿內巡視一圈。李歆閉眼假寐,心跳如鼓。
王屹在殿內停留片刻,忽然道:“夜深露重,殿下若需添被,可喚值守太監。”
李歆不敢回應,繼續裝睡。王屹似乎沒有發現異常,終於轉身離去。
待腳步聲遠去,張珩才從帷幔後閃出,已是滿頭冷汗。
“太險了!王屹似乎起了疑心。”李歆坐起身,神色凝重,“你說的那條密道,入口在何處?”
“就在東宮後園的假山之中。”張珩道,“但如今東宮守衛增加了一倍,要避開耳目到達那裡絕非易事。”
李沉思片刻,眼中閃過決絕:“那就需要有人製造混亂,引開守衛的注意力。”
“殿下的意思是...”
“你過來。”李歆附在張珩耳邊低聲吩咐起來。
半個時辰後,東宮西北角突然火光衝天,有人高喊“走水了!”守衛們一陣騷動,部分人被調往救火。
就在這混亂之中,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潛入後園,迅速隱入假山的陰影之中。
李歆按照張珩指示,移開一塊看似固定的山石,露出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他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裡麵漆黑一片,隻能摸索著前進。
密道狹窄而潮濕,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黴味。李歆屏息前行,心中五味雜陳——他就要公然反抗自己的父親,這可能意味著父子之情的徹底決裂。
但想到西涼數百年的基業,想到那些被北秦蠱惑的大臣,他又堅定了決心。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隱約傳來人聲。李歆心中一緊,放緩腳步,悄悄靠近。
透過石縫,他看見兩個侍衛正守在密道出口處,低聲交談:
“...明日過後,敦煌就要改天換日嘍。”
“誰說不是呢。聽說北秦許了陛下一個敦煌公的爵位,還能繼續管著太學。”
“那也比打仗強啊!你說太子殿下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呢?”
“年輕人,熱血上頭唄。不過陛下也是,軟禁就軟禁,何必在飲食裡下那慢性的...”
李歆如遭雷擊,幾乎站立不穩。父親果然在他的飲食中做了手腳!那碗湯...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羊皮紙不小心滑落,發出輕微的聲響。
“誰在那裡?”侍衛警覺地喝道。
李歆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另一個侍衛笑道:“疑神疑鬼什麼?肯定是老鼠。這老密道裡多的是。”
“還是查看一下為好。”
腳步聲逐漸靠近。李歆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手緊緊握住藏在袖中的匕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外麵突然傳來鐘聲——那是朝會即將開始的信號。
“快換班了!走吧,彆管什麼老鼠了。”
腳步聲漸遠。李歆癱坐在黑暗中,渾身已被冷汗濕透。
他撿起羊皮紙,掙紮著站起身。現在他更加確定,必須阻止這場交易。不僅為了西涼,也為了自己的性命。
推開密道的暗門,他發現自己正在大殿偏室的簾幕之後。透過縫隙,可以看見文武百官已經位列兩旁,父親端坐龍椅,北秦使臣站在殿中,手捧國書。
歸附儀式,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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