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距離陳衍稱帝建製，已悄然過去五個寒暑。五年，在曆史長河中不過彈指一瞬，但對於一個戮力同心、銳意革新的新生王朝而言，卻足以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春日的陽光溫暖和煦，灑在長安城的朱甍碧瓦之上，也灑在帝國遼闊的疆土之內，映照出一幅蒸蒸日上、生機勃勃的畫卷。
長安：百業興旺，胡漢交融
長安西市，早已超越了往日的繁華，成為連接東西、囊括南北的巨賈雲集之地。寬闊的街道上車水馬龍，人流如織。駝鈴聲聲，來自西域的商隊卸下滿載的香料、寶石、駿馬；吳語軟儂，江南的絲綢、瓷器、茶葉被精心包裝，運往遠方。更多的，則是關中本地出產的鐵器、紙張、糧食，以及利用新式織機織出的精美布匹。
街邊食肆林立，香氣撲鼻。不僅有地道的羊肉泡饃、葫蘆頭，也有胡人經營的炙烤全羊、奶酪鋪子，甚至還能見到仿製南方口味的糕點和魚羹。來自天南地北的口音在此交彙，討價還價聲、招呼聲、吆喝聲彙成一片充滿活力的交響。巡街的金吾衛盔明甲亮，步伐整齊，目光銳利地維持著秩序，但臉上已少見戰時的肅殺，多了幾分平和。
城中新修或擴建了多處坊市，民居鱗次櫛比。得益於工械司推廣的改良磚窯和建築技術，房屋的建造速度和質量都遠超從前。朝廷組織的排水係統整修，也讓城市變得更加潔淨。太學規模不斷擴大，琅琅讀書聲終日不絕，其中不乏穿著胡服、相貌迥異的各族子弟。
鄉野：倉廩漸實，阡陌井然
走出長安，深入關中平原，映入眼簾的是一派井然有序的農耕景象。去歲那場大旱的傷痕已被漸漸撫平。得益於大規模興修的水利——新挖的渠溝、加固的河堤、深掘的水井——即便今春雨水量仍不算豐沛，廣袤的田野卻已得到充分的灌溉。
曲轅犁、耬車等新式農具已被廣泛使用，翻土、播種的效率大大提高。田間地頭，隨處可見農人忙碌的身影。均田令的推行雖仍有阻力，但大勢已定，多數農戶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土地，臉上洋溢著希望與乾勁。朝廷派遣的“勸農使”和精通農學的博士，時常下鄉指導輪作、施肥等新技術。
各地的常平倉、義倉大多充實。戶部的賬冊顯示，在連續幾年減免賦稅、大力投入的情況下，國庫的存糧竟不減反增，足以應對一場中等規模的戰爭或災荒。鄉間的秩序也大為好轉，以往橫行鄉裡的豪強私兵大多被解散或收編，地方胥吏在禦史台的嚴密監督下，行為收斂了許多。村落之間，雞犬相聞，炊煙嫋嫋，透著一股難得的安寧與富足。
軍營：鐵甲生輝，士氣如虹
渭水河畔的龍首塢，已成為帝國水師的搖籃。五年來，數十艘新式樓船、艨艟已然下水，在河麵上排開陣勢，帆檣如林，旌旗招展。水卒們的操練口號聲震天動地，陣列變換，弩炮射擊，接舷戰術，都已演練得純熟無比。這支從無到有、由旱鴨子練就的水師，雖未經大戰檢驗，但其嚴整的軍容和精良的裝備，已足以令人側目。
陸上軍營，更是殺聲震天。玄甲重騎人馬俱披重甲，衝鋒起來如鋼鐵洪流，勢不可擋。輕騎兵弓馬嫻熟，來去如風。重步兵方陣如山嶽般不可撼動，手中的長槊如林，反射著懾人的寒光。所有的裝備，從鎧甲到刀劍，從弓弩到馬具，都得益於工械司持續不斷的改良，保持著對潛在敵人的代差優勢。
更重要的是士氣。府兵製下，士卒們有田可耕，有勳可盼，家人得到優待，為誰而戰為何而戰，心中清晰明了。無論是北府老兵還是新募勇士，眼中都閃爍著自信與渴望建功立業的光芒。五年磨劍，霜刃未曾試。他們渴望用敵人的鮮血，來證明帝國的強盛與自己的勇武。
朝堂：人才輩出，製度初成
科舉取士已成為選拔官員的最重要途徑。一批批通過公平考試上來的寒門士子，被充實到中央及地方的各個崗位。他們年輕，富有朝氣，少受門閥習氣沾染，對新政抱有極大的熱情，極大地衝擊和改變了以往暮氣沉沉的官僚體係。雖然經驗尚有不足，與舊官吏時有摩擦，但整個朝廷的運轉效率，卻在穩步提升。
《永興律》經過數次修訂，日益完善，強調證據與程序，在一定程度上限製了官吏的肆意妄為。均田製、租庸調製、府兵製等核心製度，經過幾年的推行和完善，已深深嵌入帝國的肌體，成為支撐國家運轉的骨架。雖然問題依舊存在——豪強隱匿、土地兼並、區域發展不均——但大局已然穩固。
未央宮：居安思危，展望未來
未央宮高台之上，陳衍與慕容月並肩而立，眺望著眼前這片繁華似錦的都城和遠方隱約的田野。
“五年了。”慕容月輕聲感歎，語氣中帶著欣慰，“有時恍惚，竟覺得昔日顛沛流離、屍山血海，宛如隔世。”
陳衍負手而立，目光深邃：“是啊，五年休養生息，換來這太平景象，著實不易。百姓能安居樂業，將士們械精糧足，朝廷政令通達……這一切，正是你我當年所求。”
然而，他的臉上並無多少誌得意滿之色，反而愈發凝重：“然，月兒，越是如此，朕心頭之弦，越是緊繃。這盛世序曲，奏得越響，潛在的敵人便越是警惕，越是蠢蠢欲動。”
他轉過身，看向慕容月：“拓跋燾在漠北磨刀霍霍，劉義隆在江南觀望徘徊，柔然、西域諸國，乃至更遠的敵人，都在盯著我們。這繁華，是根基，亦是誘餌。我們用了五年時間，為自己贏得了發展的機會，也同樣給了敵人準備的時間。”
“下一步，”陳衍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該輪到我們，去問問這天下，究竟誰主沉浮了。這盛世，不能隻在關中。它應該，也必須，囊括四海，光照八荒。”
慕容月握住他的手，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力量與決心：“無論陛下決定走向何方，臣妾與這大秦，都與陛下同行。”
盛世之下，潛流暗湧。序曲已然奏響，更加波瀾壯闊、也必然更加殘酷慘烈的樂章，即將拉開序幕。帝國的戰車，在經曆了漫長的蓄力之後，終於要再次啟動，駛向決定最終命運的曆史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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