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由三百輛偏廂車組成的魏軍運水隊,正沿著乾涸的河床艱難前行。每輛車都由雙牛拉動,車上巨大的木桶裡晃蕩著珍貴的清水,由一千精銳步兵護衛。帶隊校尉神色緊張,不斷催促隊伍加快速度。
突然,前方沙丘後轉出一騎。玄甲,黑披風,立馬橫刀,如同沙海中生長出的黑色礁石。
是李淵。
校尉心臟驟停,急令結陣!
然而已經晚了。兩側沙丘後響起密集的弩機破空聲!並非射人,而是精準地射向拉車的犍牛!牛群受驚悲鳴,頓時失控,拖著沉重的水車胡亂衝撞,瞬間將魏軍的護衛陣型衝得七零八落。
李淵一馬當先,直撲水車。親衛隊如尖刀般楔入混亂的魏軍隊列。戰鬥短暫而激烈。北秦軍目標明確——破壞水車,搶奪滿載的水囊。
李淵親手劈開一輛水車的箍桶,清冽的水嘩啦一聲湧出,滲入乾渴的土地。他看也不看,疾馳向下一輛。不到一刻鐘,大半水車被毀,護衛步兵死傷慘重,殘部潰散。
“將軍!清水!夠我們喝半個月了!”一個年輕士卒抱著鼓脹的水囊,興奮地大喊,忍不住就要痛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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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淵卻抬手阻止。他掃視著戰場上那些被遺棄的、同樣乾渴難耐的魏軍傷兵,目光最終落在地上那些被劈開的、還在緩緩流淌的水車上。
一個冷酷而絕妙的計劃在他心中瞬間成形。
“把所有完好的水囊集中起來。”他下令,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把我們自己的皮囊也清空一半。”
王碩一愣:“將軍?我們...”
“照做。”李淵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然後,把這些清水,”他指著那些好不容易搶來的、足以救命的淨水,“倒掉三分之一。”
“什麼?!”所有士卒都驚呆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的主帥。
“再把剩下的三分之二,混入沙土、馬尿,還有那種毒草的汁液。”李淵的聲音冷得像冰,“攪拌均勻,然後,把這些‘好東西’裝進我們剛剛清空的皮囊裡。”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一張張困惑而疲憊的臉:“做完之後,把這些‘加料’的水囊,‘不小心’遺落在這裡。記住,要做得像倉促逃竄時掉落的樣子。”
王碩最先反應過來,倒吸一口涼氣:“將軍,您這是要...”
“拓跋虔的人找到這裡,看到這些水囊,會像看到救命稻草。”李淵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讓他們喝。讓他們好好嘗嘗,這漠南的‘甘泉’。”
士兵們沉默了片刻,隨即眼中燃起了一種混合著殘酷和了然的火焰。他們迅速行動起來,忍著心痛,將珍貴的清水摻入汙穢,製作著一份份致命的“禮物”。
李淵最後看了一眼那些被遺棄的、混合著清水與汙血的泥濘土地,撥轉馬頭。
“走吧。帶上我們那份乾淨的,去找其格彙合。”
北秦騎兵帶著真正能飲用的清水,迅速消失在戈壁深處。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那片狼藉的戰場上,投射在那些被精心布置的、鼓脹的皮囊上。
風卷起沙塵,輕輕覆蓋著血跡,也仿佛在催促著——下一個絕望的追尋者,何時會來到這片充滿誘惑與死亡的陷阱之地。
遙遠的東方,拓跋虔的主力大軍,正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著這片剛剛經曆短暫掠奪與殘酷算計的土地,一步步挪動。每一張乾裂的嘴裡,都在無聲地呼喚著同一個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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