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的手按在了刀柄上，眼神冰冷，仿佛隻要林浩一聲令下，她就會立刻斬殺使者。
若昂和伊呂波等人則是麵色蒼白，冷汗直流。
壓力，前所未有的壓力，甚至超過了麵對千軍萬馬之時！
林浩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的目光掃過廳內每一個人，掃過窗外殘破卻仍在堅守的港口，掃過南方那片虎狼環伺的土地。
最終，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信長公的好意，林某心領了。兩條路，確實都是‘生路’。”
堀秀政臉上露出一絲期待。
然而，林浩話鋒一轉：“然而，棄港而逃，非男兒所為。麾下將士信賴於我，百姓將身家性命托付於我，林某豈能獨自苟且偷生？”
“至於聯姻……”林浩頓了頓，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李明月，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緊張，隨即堅定地說道，“阿市公主金枝玉葉，林某一介漂泊浪人，實不敢高攀。且猿港之基業，乃我等眾人心血所鑄，其技藝，更是安身立命之本，豈能輕易與人‘共管’？”
他站起身，走到堀秀政麵前，目光如炬：“請堀大人回去轉告信長公：林某感念信長公援手之意。然，九州之事，九州之人自當竭力應對。若林某僥幸未死，他日信長公但有所需，燧發槍、火炮，林某必以市價優先供給，以為報答。但若要林某交出基業、工匠與技術，或是借聯姻之名行吞並之實……”
林浩的聲音陡然變得鏗鏘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恕難從命！”
拒絕了！他竟然再次拒絕了織田信長！
堀秀政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明夏浩！你……你可知道拒絕信長公的後果？！若無織田家庇護，你如何抵擋三家聯軍？！你這是自取滅亡！”
“是生是死，皆由林某一人承擔。”林浩淡然道，“不勞信長公費心了。來人，送客！”
堀秀政猛地站起身，臉色鐵青，狠狠瞪了林浩一眼，拂袖而去。他知道，談判徹底破裂了。
使者離去後，議事廳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著林浩，目光中充滿了擔憂、不解，以及一絲敬佩。
“主公……”李明月輕聲開口，眼中水光氤氳，有擔憂，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和釋然。
林浩疲憊地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他緩緩道，“投靠信長，或可暫保性命，但從此我們將徹底失去自主，淪為附庸，甚至工具。我們的文明之火，將成為他人野心的燃料，這違背了我的初衷。”
“而聯姻……更是笑話。亂世之中的婚姻，無非政治籌碼。今日信長可以嫁妹於我，明日便可因其利益棄我如敝履。將希望寄托於他人庇護，尤其是織田信長這等雄主，無異於與虎謀皮，自尋死路。”
他目光掃過眾人，聲音重新變得堅定：“我們的生路，從來不在他人手中，而在我們自己腳下，在我們手中的刀槍火炮之中，在我們頭腦的智慧之中！”
“三家聯軍雖強，卻也各懷鬼胎，絕非鐵板一塊！我們未必沒有機會！”
“傳令下去：立刻動員所有人！加固工事，生產軍械，儲備糧草！”
“派出所有細作，不惜一切代價，離間三家關係！尤其是大友和島津，他們世仇最深，絕無可能真心合作！”
“另外……”林浩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立刻與琉球、堺市聯係，高價收購一切戰爭物資！告訴茉莉，我要她儘全力，哪怕掏空納屋商會，也要在聯軍到來前，送來我最需要的東西！”
“我們要讓這猿港，變成九州所有野心家的絞肉場！”
置之死地而後生！林浩選擇了最艱難、也是最危險的一條路——獨立對抗幾乎整個九州的力量！
命令被堅決地執行下去。猿港這台戰爭機器，再次以超越極限的速度運轉起來，這一次，是為了生存而進行的最後搏命。
而就在猿港積極備戰的同時，堀秀政也將林浩拒絕的消息快馬加鞭傳回了近幾。
收到消息的織田信長，會是何等反應？是暴怒？是冷笑？還是……依舊覺得這枚棋子，有可利用的價值？
九州的天，徹底黑了。一場規模空前的風暴，正在加速醞釀。
而猿港，便是這風暴眼中，那艘看似隨時可能傾覆，卻依舊倔強揚著風帆的孤舟。
——第48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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