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錢鎮長的帶領下,我們青龍鎮的扶貧工作,早已超越了‘精準’的範疇,進入了‘神準’的境界!我聽說,全鎮的貧困發生率,已經從年初的5.2,斷崖式下降到了驚人的0.1!這是什麼概念?這意味著我們鎮幾乎已經消滅了貧困!走在街上,人人紅光滿麵,戶戶安居樂業,幸福的歌聲回蕩在田野山間,就連我們村口的狗,都因為夥食太好,胖得快要走不動路了!”
他將錢大勇在會上吹噓的數據,進行了藝術化的加工和具象化的描繪。這種看似生動的細節,反而讓那0.1的數據,顯得愈發荒誕和刺眼。
接下來,他將矛頭對準了那個關鍵的“典型案例”。
“尤其是紅星村的劉老四家,那簡直是神跡中的神跡!我聽說,錢鎮長親自為他家設計了‘生態光伏無土栽培立體循環土雞養殖’項目,僅僅半年時間,就讓一個原本因病致貧的特困戶,一躍成為年入數十萬的養殖大戶!他家的雞,下的都不是普通的蛋,那是‘金蛋’、是‘致富蛋’啊!前幾天我路過他家,那嶄新的雞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宛如一座小小的宮殿。我還聽說,錢鎮長運用了最新的大數據和雲計算技術,遠程監控每一隻雞的健康狀況,確保它們心情愉悅,從而提高產蛋率!這種將高科技與傳統養殖完美結合的創舉,彆說在縣裡,就是在全世界,都堪稱典範!我個人強烈建議,應該為錢鎮長的這個項目,申報諾貝爾和平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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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一邊寫,一邊在心裡狂笑。他故意將一些聽起來高大上的詞彙,如“光伏”、“無土栽培”、“大數據”、“雲計算”,胡亂地堆砌在一個小小的養雞項目上,營造出一種荒謬絕倫的科技感。
尤其是“申報諾貝爾和平獎”這一句,更是神來之筆,將整個吹捧的荒誕性推向了高潮。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人看到這裡,都會覺得寫信的人要麼是瘋子,要麼就是在用一種極其高明的方式進行反諷。
信的後半部分,江澈開始升華主題。
“錢鎮長不僅是我們青龍鎮的英雄,更是我們這個時代乾部的楷模!他廢寢忘食,夙夜在公,據說為了扶貧事業,已經三個月沒有回過家,體重都瘦了三十斤!他一心為民,兩袖清風,從不計較個人得失,一心隻想讓青龍鎮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這樣的好乾部,我們怎能不愛戴?怎能不歌頌?”
“我們懇請上級領導,一定要大力表彰和提拔像錢大勇鎮長這樣一心為公的好乾部!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他的功績,不應該隻埋沒在青龍鎮,應該讓全縣、全市、乃至全省的乾部都來學習!我們強烈建議,在全縣範圍內,召開一場‘錢大勇同誌先進事跡報告會’,讓他的光輝思想,照亮每一個乾部前進的道路!”
圖窮匕見。
這封信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把錢大勇捧殺,而是為了把這顆雷,從青龍鎮這個小池塘裡,扔到縣裡那個更大的舞台上。
他要把錢大勇架在火上烤。
你不是想靠著假數據調到縣裡嗎?好,我幫你!我不僅幫你,我還要敲鑼打鼓地幫你,我要讓全縣都知道你有多“牛逼”,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你和你那“驚天動地”的政績上來。
到時候,縣裡的領導們,想裝看不見都不行了。
寫到最後一個字,江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他靠在椅背上,重新審視著這封信。
通篇沒有一個“貪”字,沒有一句“假”字,甚至連一句指責都沒有。有的,隻是近乎瘋狂的讚美和歌頌。
但這每一個字,都比最惡毒的咒罵,更具殺傷力。
這是一封完美的“陽謀”之信。
現在,隻剩下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把這封信,送到誰的手裡?
寄給縣委書記?不行,縣委書記考慮的是大局和穩定,這封信可能會被他壓下,作為日後敲打錢大勇的政治籌碼。
寄給縣長?也不行,縣長主管經濟發展,對這種事情未必有那麼高的敏感度。
江澈的腦海裡,浮現出上一世縣裡官場的一個傳說。
那是一個以鐵麵無私、油鹽不進著稱的狠人,據說他剛上任時,就把自己親外甥的一個承包工程給攪黃了,在全縣引起了巨大的震動。他主管的那個部門,是所有乾部最敬畏,也最害怕的地方。
縣紀律檢查委員會。
而那位狠人,正是縣紀委書記。
把這封充滿“讚美”的信,送到一個天性就充滿“懷疑”的人手裡,會發生什麼樣的化學反應?
江澈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期待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折好,塞進一個普通的牛皮紙信封裡。沒有署名,沒有地址,他會找一個離鎮政府最遠的郵筒,確保不留下任何痕跡。
做完這一切,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午夜。
窗外的夜,似乎更深了。一場即將在青龍鎮,乃至全縣官場掀起的風暴,正在這個小小的單身宿舍裡,悄然醞釀。
而風暴的中心,隻想明天能睡個好覺,然後安安穩穩地,準點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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