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峰沒有慌,他抬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
“大家聽我把話說完。‘債轉股’,簡單說,就是把廠子欠你們的錢,連本帶利,換成水泥廠這塊地的‘股份’!你們不再是討債的,你們是這塊地的‘小老板’!”
“以後這塊地賣了,不管賣多少錢,都先拿出來還你們的本金和利息!如果土地增值了,賣出了大價錢,多出來的錢,大家按股份分紅!”
這個說法,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炸彈。
工人們都懵了。
當老板?分紅?
他們鬨了這麼久,想的最多也就是把當年的本金要回來,從沒想過還能有利息,甚至……分紅?
趙鐵牛的瞳孔猛地一縮,他想起了江澈昨天問他的那個問題:“你們想到的最好的結果是什麼?”
原來,還有比“拿回遣散費”更好的結果。
不等眾人消化這個重磅消息,張峰又拋出了第二條。
“關於人的安置,我們不搞一刀切!我們分門彆類,給大家提供‘菜單式’的選擇!”
他開始詳細介紹a、b、c三類人員的安置方案。
“五十歲以上的老同誌,可以選擇拿一筆優厚的買斷工齡款,回家養老。同時,政府負責,把你們的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全部接上,保證你們老有所養,病有所醫!”
台下,一片花白頭發的老工人們,眼神亮了。
“三十到五十歲的頂梁柱們,你們是家裡的天,不能塌!我們給你們兩條路選。第一,拿補償金,然後參加政府出錢組織的免費技能培訓,學電工、學開叉車、學電腦!我們跟縣裡的工業園都談好了,你們學出來,直接推薦上崗!第二,有想法自己乾的,可以把補償金轉成創業啟動資金,政府再給你提供三年免息貸款,頭兩年免稅!”
一群正當壯年、滿麵愁容的漢子們,緊鎖的眉頭不自覺地舒展開來。他們不怕出力,就怕沒出路。現在,政府把路都給鋪到腳下了。
“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你們有文化,有闖勁。我們也不耽誤你們。按照最高標準,‘n+1’補償到位,檔案關係給你理順,痛痛快快地拿錢走人,去外麵闖一片更廣闊的天地!”
年輕工人們的臉上,也露出了釋然的表情。
整個方案,像一場及時雨,精準地澆灌到了每一個乾涸龜裂的心田裡。它沒有回避任何一個尖銳的問題,反而為每一個群體,都量身定做了一套最妥帖、最人性化的出路。
禮堂裡,死一般的寂靜。
之前那股子劍拔弩張的火藥味,不知不覺間,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震驚、激動和難以置信的複雜情緒。
趙鐵牛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但他的內心,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終於明白,江澈昨天說的那些話,不是空談,不是畫餅。
那每一句看似簡單的分析,背後都對應著今天方案裡的一個具體條款。
這個年輕乾部,他不是在預測未來,他是在創造未來!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張峰的聲音再次響起,“相關的協議,我們已經擬好了,就放在主席台上。我話講完,同意這個方案的,可以上來簽字。我們絕不強迫,全憑自願。”
說完,他便退到一旁,靜靜地等待著。
所有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了趙鐵牛的身上。
他是工人的領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簽,大家就簽。他不簽,今天這會,就算白開。
趙鐵牛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那高大壯碩的身軀,在這一刻,吸引了全場所有的光線。
他沒有看主席台上的任何一個領導,而是轉過身,看向身後那幾百雙或期盼、或忐忑、或依賴的眼睛。
他想起了老父親的咳嗽,想起了兒子的試卷,想起了妻子那雙操勞過度的手。
他又想起了江澈那個乾淨的笑容,和那句“牆上的試卷,字寫得很漂亮”。
一口濁氣,從他胸腔裡長長地吐了出來。
他轉回身,邁開沉穩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上了主席台。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拿起桌上的那支筆,翻開協議,看都沒看,直接在簽名處,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趙鐵牛。
那三個字,寫得龍飛鳳舞,力透紙背。
簽完,他把筆重重地放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這聲響,像是一道發令槍。
短暫的沉寂後,台下的人群,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沸騰了!
“牛哥簽了!”
“我也簽!”
“算我一個!”
工人們爭先恐後地湧向主席台,原本還擔心不夠用的幾張桌子,瞬間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一場足以讓整個青龍鎮,乃至整個縣都天翻地覆的巨大風波,就在這“啪”的一聲脆響和隨之而來的鼎沸人聲中,煙消雲散。
孫大海和李衛國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幅景象,激動得眼眶都紅了。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劫後餘生的狂喜。
張峰的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走到孫大海和李衛國身邊,拍了拍他們的肩膀,語氣裡充滿了感慨。
“大海,衛國,你們青龍鎮,這次可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勞啊。”
李衛國連忙謙虛道:“這都是張書記您領導有方,運籌帷幄!”
張峰擺了擺手,目光再次投向了遠方,那個他來時經過的鎮政府的方向。
“我可不敢居這個功。”
他的神情變得嚴肅而鄭重。
“這份方案,這份手筆,已經超出了我們所有人的想象。這件事,必須原原本本地,向縣委周書記彙報。尤其是……寫這份方案的人。”
張峰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縣,可能要出一條真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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