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在王振華那張扭曲的臉前合攏,像一道冰冷的閘門,將一個時代徹底斬斷。
走廊裡那根繃到極致的弦,“嗡”的一聲斷了。死寂被瞬間擊碎,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壓抑不住的、如同潮水般洶湧的議論聲。
“天!王市長……真的被帶走了!”
“我就說今天這氣氛不對勁,原來是……”
“他到底犯了什麼事?這麼大陣仗,直接是市紀委的人來帶走……”
“噓!小聲點,彆亂說!”
聲音嘈雜,像無數隻蒼蠅在嗡嗡作響,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震驚、恐懼,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圍觀他人不幸時的興奮。權力的傾塌,對於身處其中的人來說,永遠是一場最刺激的戲劇。
蘇晨沒有參與任何討論,他隻是安靜地轉身,準備回到自己的座位。那場好戲已經落幕,剩下的殘羹冷炙,他沒有興趣品嘗。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斜對麵的科室裡,一扇門被猛地撞開。
吳宇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提線的木偶,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
他的世界,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刻,就已經崩塌了。
就在半個小時前,他還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手裡端著一杯上好的碧螺春,茶香嫋嫋,氤氳著他即將實現的野心。舅舅已經打點好了一切,檔案館那邊的“意外”處理得乾乾淨淨,那個糾纏了多年的心腹大患,終於被連根拔除。
他甚至已經開始盤算,等風頭過去,城建規劃處那個副處長的位置,就該輪到他了。他已經想好了上任後要推動的第一個項目,想好了要提拔的第一個心腹,想好了如何在那個位置上,將蘇晨那個礙眼的家夥,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輕輕碾死。
希望是如此的觸手可及,未來是如此的光明璀璨。他仿佛已經站在了山巔,俯瞰著腳下眾生,連空氣都充滿了權力的甜香。
可現在,山塌了。
沒有預兆,沒有過程,就是“轟”的一聲,他腳下的一切都化為了齏粉,將他狠狠地摔進了無底的深淵。
舅舅被帶走了。
那三輛黑色的帕薩特,那幾個麵無表情的男人,那句冰冷的“協助調查”,像一把重錘,將他所有的幻想、所有的野心、所有的未來,砸得粉碎。
他衝出辦公室,不是為了去哪裡,也不是為了做什麼,他隻是無法再待在那個充滿了美夢殘骸的空間裡。他的胃在劇烈地翻攪,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燒紅的炭,灼燒著他,讓他無法呼吸。
他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同事們驚詫的目光,走廊裡嘈雜的議論,都變成了模糊的色塊和失真的噪音。他的世界裡,隻剩下一種聲音——“完了”。
完了,全完了。
他像個沒頭的蒼蠅,徑直衝向了洗手間的方向,一邊跑,一邊發出意義不明的乾嘔聲,仿佛想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蘇晨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平靜地看著吳宇那狼狽不堪的背影。
在他的係統視野中,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麵正在上演。
吳宇頭頂那片原本還算光鮮的、帶著幾分囂張氣焰的淡金色氣運,此刻正像被重錘砸中的玻璃,布滿了蛛網般的漆黑裂痕。那不是普通的裂痕,而是深淵的入口。
【檢測到目標人物氣運根基靠山)被強製拔除,引發連鎖崩塌!】
【“崩潰咒縛”正在生成……】
一股股濃重的、代表著“絕望”、“幻滅”、“恐懼”的黑色氣咒縛),正從那些裂痕中瘋狂地噴湧而出。它們如同最貪婪的藤蔓,迅速纏繞、侵蝕、吞噬著那些殘存的金色光芒。
金色在飛速地消退,黑色在瘋狂地蔓延。
【“崩潰咒縛”已固化!目標精神支柱已斷裂,陷入深度自我否定與恐懼循環。】
蘇晨看著那行冰冷的係統提示,心中沒有絲毫波瀾。這不是他施加的咒語,他隻是拆掉了那座房子的地基,房子會自己塌下來,壓死裡麵那個自以為是的主人。
洗手間裡。
“哇——”
吳宇扶著冰冷的陶瓷洗手池,劇烈地乾嘔著,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酸澀的膽汁湧上喉頭。
他抬起頭,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裡的人,麵色慘白如紙,頭發淩亂,眼神空洞,嘴角還掛著一絲晶瑩的唾液。那張臉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可悲。
這還是那個前途無量、意氣風發的市府辦“希望之星”嗎?
不,這不是他。
鏡子裡的那個人,像一個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一個被打斷了脊梁的喪家之犬。
吳宇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他伸出手,想要觸摸鏡子裡的那張臉,可他的手抖得厲害,像是得了帕金森症。
“不……不是我……”他喃喃自語,聲音微弱得像蚊子的嗡鳴。
鏡子裡的那張臉,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翹起,露出了一個嘲諷的、惡毒的笑容。
“就是你。”那個聲音仿佛直接在他腦海裡響起,“一個沒了舅舅,就什麼都不是的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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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吳宇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一拳砸在了鏡子上。
“砰!”
鏡麵應聲而裂,蛛網般的裂痕瞬間爬滿了整個鏡子,將他那張驚恐的臉切割成無數個破碎的、扭曲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