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頭也不抬地吩咐王老六。
王老六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抓起那個破瓦罐就衝出去找水。
女人拿起那瓶燒酒,用布巾蘸了蘸,俯下身來仔細擦拭石午陽傷口周圍的血汙。
燒酒刺激傷口的劇痛讓昏迷中的石午陽身體猛地一顫。
趙竹生緊張的守在旁邊,看著女人專注而嫻熟的動作,大氣都不敢出。
王老六很快就打了水回來。
女人用小刀在瓦罐邊緣的火焰上仔細灼燒,然後用布巾蘸著清水,一點點軟化傷口周圍凝固的血塊和汙物。
昏迷中的石午陽,意識在無儘的黑暗和灼熱的痛苦中沉浮。
他仿佛回到了冰冷的泡子河,聽到了陳三爺最後那聲“彆忘了公主”的嘶吼……
但劇烈的痛疼再次將他拉回現實,他開始感覺到有人在觸碰他的傷口。
石午陽努力想睜開沉重的眼皮,視野卻是一片模糊。
透過草簾照進來的晨光下,隻看到一個女人模糊的側臉輪廓,低垂著眼瞼,專注地處理著他的傷口。
那專注的神情,那抿緊的嘴角線條...恍惚間,竟與記憶深處某個幾乎被遺忘的人重疊。
“是……你……”
石午陽用儘力氣,從乾裂的嘴唇裡擠出幾個模糊不清的字眼,隨即又墜入了更深的黑暗。
女人聽到石午陽含糊的聲音,手上的動作幾乎不可察覺地頓了一下。
她抬起眼,第一次認真的、深深地看向石午陽那張因失血和發燒而顯得異常憔悴,卻依舊剛毅無比的臉龐。
隻是看了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來,繼續處理著傷口,用燒酒仔細清洗著創麵的更深處,那刺骨的痛疼讓石午陽再次抽搐。
“咣當”一聲,那枚箭鏃掉落在了地上。
女人手上的動作更快了,將那團黑乎乎的草藥膏均勻地敷在傷口上,再用乾淨的布條小心的包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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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一切,她才輕輕的籲了口氣,白淨的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趙竹生和王老六都緊張在旁邊看著這一切。
女人拿起瓦罐和沾血的布巾,低聲對兩人說道:“他需要水,需要退燒。我去想辦法再弄點草藥。你們守著他,彆出聲。”
說完,她重新蒙上那塊舊布巾,掀開草簾,身影迅速消失在貧民窟混亂的晨光裡。
窩棚裡隻剩下石午陽粗重而痛苦的呼吸聲。
……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清涼苦澀的液體滑過石午陽乾裂的喉嚨。
背上那烙鐵般的灼痛,似乎也被一層奇異的清涼覆蓋,帶來一些舒緩。
已是黃昏時分,窩棚內點著了一盞昏黃搖曳的油燈。
石午陽沉重的眼皮如同被膠水黏住的窗戶,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隙。
“公子?公子你醒了?!”
是趙竹生帶著哭腔的驚喜呼喊。
兩張胡子拉碴、眼窩深陷的臉湊到了近前。
石午陽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隻能勉強轉動眼珠。
然後,他看到了那個背影。
一個女人,背對著他,正在一個破瓦罐裡搗弄著什麼。
她身形單薄,穿著粗布舊衣,身形卻是挺得筆直,一頭烏發簡單地挽在腦後,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在昏黃的油燈映照下,女人的身姿玲瓏有致,充滿了美感。
而石午陽的心緒一下回到當初重生之時,在伏牛山深處的闖軍大營,石午陽誇她漂亮,還被送了兩個白麵饃的紅衣女將。
“慧……慧英姐?!”
石午陽用儘胸腔裡僅存的氣息,嘶啞地擠出這個名字。
聲音破碎得像砂紙摩擦,卻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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