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艱難的行進中悄然流逝。
山間的風漸漸變了味道,帶上了刺骨的寒意。
濃綠的樹葉開始泛黃、飄落。
不知不覺,竟已從層林儘染的深秋,步入了寒風凜冽的初冬。
十一月初三的清晨,天氣格外陰冷。
灰白的雲層低低壓在山頭,寒風在山穀間呼嘯,卷起枯葉打著旋兒。
隊伍艱難地翻過一道覆蓋著薄薄寒霜的山脊。
一直沉默帶路的老四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布滿風霜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指向山下。
石午陽和何騰蛟順著他的指引望去,精神猛地一振!
隻見山腳下,蜿蜒的群山豁然開朗!
一條寬闊、平整的官道,如同灰色的巨蟒,清晰地出現在視野儘頭!
那官道沿著相對平緩的山穀向南延伸,消失在更遠的山巒之後。
官道兩旁,依稀可見零星的田壟和村舍的輪廓!
“沿此路……往南……”老四的聲音依舊沙啞低沉,帶著濃重的苗音,指向那條官道的方向,“……便是懷遠縣,......前麵都是侗家的寨子,我和全伢子不便前往!”
他們的任務完成了。
沒有多餘的告彆,老四說完,便對著全伢子點了點頭。
全伢子也默默地向石午陽和何騰蛟看了一眼。
這對沉默的苗族叔侄,如同來時一樣突兀,轉身便鑽進了路旁濃密的、掛著冰淩的灌木叢中。
幾個閃身,便徹底消失在茫茫的枯黃山林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石午陽和何騰蛟站在寒風凜冽的山脊上,望著山下那條象征著生路的官道,再回頭看看身後那片吞噬了他們數月光陰、留下無數血淚足跡的莽莽群山,一時間百感交集。
永曆帝被攙扶著,也掙紮著望向山下,那雙早已失去神采的眼中,終於亮起了一絲微弱的光。
……
廣西懷遠縣今廣西三江侗族自治縣),古泥關。
關牆算不上多麼雄偉,但通過古泥關就是榕江,順榕江而下,便可到達柳州府。
古泥關此刻沐浴在冬日難得的暖陽裡,竟顯出幾分安寧。
城頭上,“明”字大旗和“侯”字認旗在微風中懶洋洋地飄著。
石午陽勒住疲憊不堪的坐騎,眯著眼望向關牆。
他身後,是稀稀拉拉、不足千人的護國軍殘部。
士兵們個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甲胄破損,許多人拄著木棍才能勉強行走。
隊伍中間,被幾名健壯錦衣衛輪流背負著的永曆帝朱由榔,更是瘦得脫了形,寬大的破舊袍子罩在身上空空蕩蕩,眼神空洞茫然,隻有在偶爾顛簸時才會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太後和王皇後乘坐的簡易肩轎也已破敗不堪,抬轎的錦衣衛腳步虛浮,每一步都踏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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