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發端著空盆湊過來,盆裡還沾著早上喂豬的糠渣。
他拍了拍王栓子的肩膀,拍得空褲管晃了兩下:“栓子,咱穀裡啥都不缺,缺的是熱鬨。你回來,就是添了個大活人!”
王栓子嘿嘿笑,拐杖在地上敲了兩下:“德發哥我可吃得多,你彆心疼糧食。”
石午陽抹了把臉,大聲道:“六哥和栓子回來,天大的喜事!”
王德發一拍腦門:“對!得殺豬……”
可一轉身就苦了臉,小聲跟石午陽嘀咕,
“司令,今年喜事太多,豬圈裡隻剩豬崽子了,個個還沒我胳膊粗。”
石午陽抬腳踹了他一下:“那就殺羊!你102營在後山不是還趕了一群肥羊麼?”
王德發眼睛一亮:“羊行!我這就去挑最肥的!”
剛要跑,又想起什麼,湊到石午陽耳邊,
“雞就彆動了,留著給豆娘和招娣坐月子。”
慧英攙著豆娘慢一步趕到。
慧英目光掃過臘梅耳後的刀疤,突然問:“姑娘這傷……?”
“這傷……嗯……?”
臘梅支支吾吾,似乎不想說,
而一旁的山茶更是埋下了頭。
屋裡突然一片沉寂。
“是她爹砍的!”
王老六的嗓音明顯帶點哽咽,
“臘梅和山茶是一個寨子的,她們寨子裡不讓嫁漢人!”
王老六上前挽起臘梅,
“但……臘梅她現在是俺的媳婦……”
臘梅這才怯生生開口,漢話帶著軟軟的苗音:“我們跟著六哥跑出來的,沒地方去……”
石午陽大手一揮:“沒地去?野人穀就是你們家!”
豆娘挺著肚子笑:“姑娘們彆怕,穀裡多的是空屋子。”
……
野人穀入了冬,
石午陽蹲在炕沿給兒子石蛋蛋換尿布,笨手笨腳係成個死疙瘩。
豆娘拍開他的手:“祖宗!勒成醃蘿卜了!”
炕對麵慧英正縫小襖,針尖在發髻上蹭了蹭:“開春該添條薄被,蕎麥殼子不夠了……”
石午陽卻望著窗紙發怔。
他覺得自己每天睜眼就是三件事:抱娃、哄媳婦、看王栓子拄著拐杖追雞。
雞沒追上,他自己倒先笑了——
笑得心裡發虛:這日子再泡下去,骨頭都要酥了。
“這麼些年,可沒過過這麼舒坦的日子,……太安生了……”
石午陽突然說。
豆娘把石蛋蛋塞他懷裡:“安生還不好?非得學栓子少條腿?”
石午陽捏著兒子軟乎乎的手,想起文安之的話:“清狗騰出手來,下一個就是川東和荊西……”
這安生的日子畢竟隻是假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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