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死寂一片,隻有騾子不安地打了個響鼻。
石午陽迅速蹲下,扯開兩人鬥笠——底下果然盤著油亮的驢尾巴辮!
“是韃子斥候!”
石午陽臉色陰沉,
“看來洪老賊要動身去長沙了,探路的狗腿子都撒出來了!那昨晚上殺的應該……”
曹旺抹了把濺到臉上的血點子,喘著粗氣罵罵咧咧:“操!我就說這倆孫子圍著老子問東問西!問老子為啥停在這兒!問老子去哪!問老子車上拉的什麼草!”
“廢話少說!”
石午陽打斷他,一指路邊更密的林子,
“趕緊的!把兩條死狗拖進去藏嚴實!彆留下半點痕跡!快點!”
兩人合力,一人拖一個,像拖死狗一樣把兩具屍體扯進官道旁茂密的灌木叢深處,胡亂扒拉些枯枝敗葉蓋住。
石午陽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官道上留下的拖痕和血跡,用靴子底蹭了些爛泥蓋上。
做完這一切,他才快步跑回剛才藏人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把氣息奄奄、渾身冰冷的張姑爺重新背起來。
張姑爺毫無知覺的身體伏在他背上,輕飄飄的沒什麼分量,但那浸透後背衣衫的血漬卻帶著刺骨的冰涼。
石午陽把張姑爺輕放在鋪著乾草的車板上,撕開那件浸透了暗紅血漬的夜行衣左肩處。
傷口一片狼藉,一截烏沉沉的三棱弩箭杆子深嵌在血肉裡,周圍的皮肉已經腫脹發黑,散發出隱隱的腥臭味。
“操!這箭有毒?”
曹旺湊過來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涼氣。
石午陽沒說話,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迅速拔出隨身帶著的小皮囊,裡頭是黑乎乎、散發著濃烈草藥味的金瘡藥粉。
他咬開塞子,毫不猶豫地將大半瓶藥粉狠狠摁在傷口上!
藥粉接觸皮肉的瞬間,昏迷中的張姑爺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痛苦的悶哼。
“姑奶奶的,忍著點!”
石午陽低聲咒罵一句,手下動作不停。
他扯下自己還算乾淨的內衫下擺,撕成布條,用布條沾著皮囊裡剩下的燒刀子烈酒,飛快地擦掉傷口周圍的血汙和草藥渣子——那酒是他平時灌水囊用的。
擦乾淨後,他用剩下一半相對乾淨的布條,把他能找到的最乾淨的乾草團按在傷口上,再用布條死死捆紮住肩膀,勒緊!
動作麻利又透著股狠勁,看得曹旺眼皮直跳。
做完這一切,他把剩下的乾草胡亂堆在張姑爺身上蓋好,隻露出個毫無血色的下巴尖。
“石哥,這誰啊?俊得跟個……”
曹旺終於憋不住,指著草堆裡露出的半張臉問。
那臉雖然慘白,但輪廓清秀,昏迷中也帶著點書卷氣。
“閉嘴!”
石午陽低吼一聲,打斷他,眼神像刀子一樣剮過來,
“不該問的彆問!走!趕車!”
曹旺嚇得一縮脖子,不敢再吭聲,抓起鞭子跳上車轅。
石午陽自己也坐了上去,抓起另一根韁繩:
“掉頭!不去長沙了!往西!走小路,奔慈利!找柳半仙他們彙合!”
曹旺愣了一瞬,隨即猛地一抖韁繩,嘴裡“駕”地吆喝一聲。
老騾子調轉方向,車輪在泥濘的官道上碾出兩道新的轍印,拐上了向西延伸、更狹窄崎嶇的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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