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相認,彆說救不了他,隻會立刻引來殺身之禍,連累曹旺和昏迷的張姑爺一起完蛋!
一個監工罵罵咧咧地推搡了隊伍一下,呂和安一個趔趄,手裡的破碗差點掉在地上。
他佝僂著腰,死死護住那點糊口的粥,卑微得像灘爛泥。
石午陽牙關咬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掐進拳心。
他猛地轉過身,把鬥笠壓得更低,幾乎遮住了整張臉。
不再看那片令他心如刀絞的景象,他腳步急促地、帶著一種近乎逃跑的倉皇,從另一個更隱蔽的坍塌處鑽出了常德城。
冰冷的夜風刮在臉上,石午陽一路狂奔回太子廟。
曹旺正抱著刀,像尊門神似的守在騾車旁,
看到石午陽空著手、臉色鐵青地跑回來,愣了一下:“石哥?藥呢?”
石午陽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沒解釋,
他掏出懷裡那包救命的草藥,
隻是啞聲催促:“快!去弄點水,邊走邊煎!去慈利!”
他跳上車,又探了探張姑爺依舊滾燙的額頭,眼神複雜地望了一眼常德城那片在暮色中更顯淒涼的剪影。
騾車再次碾過泥濘的小路,消失在越來越濃的夜色裡。
常德城廢墟深處,那個佝僂著背喝粥的身影,
似乎茫然地抬頭望了一眼城外黑暗的方向,又很快低下頭,專注於碗裡那點可憐的糊糊。
他身旁蹲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把自己碗中的糊糊給他扒拉了幾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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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多吃點!”
……
慈利縣西邊的老鷹崖,林子密得大白天都滲人。
陳大勇當年在這當山大王時紮下的寨子,如今被一夥相熟的小股山匪拾掇著,勉強還能遮風擋雨。
石午陽他們的騾車吱吱嘎嘎剛拐進寨門前的空地,曹旺就扯著破鑼嗓子嚎開了:“半仙!大勇!人呢?快叫大夫!有重傷號!”
寨子裡呼啦湧出一群人。
柳元晦撚著山羊胡,陳大勇抱著他那把不離身的斬馬刀,後麵跟著那些雖然風塵仆仆但眼神依舊精悍的老兵。
“怎麼回事?”
陳大勇幾步跨過來,刀柄一挑,掀開了車板上蓋著的乾草。
看到張姑爺那張慘白如紙、昏迷不醒的臉,眉頭立刻擰緊了。
“箭傷,有毒,還發了高燒。”
石午陽言簡意賅,跳下車。
“寨子裡有懂行的醫官沒?”
“有!老秦頭,以前在遼東軍裡乾過仵……咳,乾過郎中!處理刀箭傷是把好手!”
柳元晦趕緊去招呼人。
一個佝僂著背、滿臉褶子的老頭被推了出來,
拎著個油膩膩的皮褡褳,湊到車板前,掀開蓋在張姑爺傷口上的破布條,又掰開他眼皮看了看。
“嘖嘖,三棱透骨錐,還喂了爛肉的毒,”
老秦頭眯縫著眼,手指沾了點傷口邊緣發黑的粘液撚了撚,
“算他命硬,撐到現在!抬進去!拿燒紅的刀子來!還有我那罐生肌拔毒膏!”
幾個漢子七手八腳把張姑爺抬進了一間還算齊整的木屋。
屋裡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混合著土腥和草藥的味道。
石午陽看著老秦頭拿著燒紅的匕首去剜那弩箭周圍的腐肉,昏迷中的張姑爺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眉頭緊緊鎖著,卻沒哼出聲。
石午陽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轉身示意柳元晦、陳大勇和還在探頭探腦的曹旺:
“走,裡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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