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棚裡瞬間炸開了鍋!
“啥?!荊州?!”
曹旺第一個蹦起來,眼睛裡像點了兩盞油燈,激動得唾沫橫飛,
“司令!還等啥!乾他娘的!趁他病,要他命!老子早就想捅捅那幫綠營狗腿子的腚了!”
“乾!必須乾!”
陳大勇也蹭地站起來,斬馬刀往地上一頓,震得火塘灰都蹦起一層,
“憋了一冬!骨頭都鏽了!打他個措手不及!”
柳元晦沒曹旺那麼激動,撚胡子的手更快了,渾濁的老眼裡精光閃爍:“司令……機會是難得……可荊州城高池深,就算守軍被抽走大半,那也不是紙糊的……咱們硬啃,怕崩了牙口……糧草、器械,都得盤算清楚……”
呂和安聽著眾人七嘴八舌,幾次想開口,又咽了回去。
直到柳元晦提到糧草器械,他才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卻帶著點讀書人特有的斟酌:“司令……柳先生顧慮得是。荊州乃雄城,曆來易守難攻。即便守軍薄弱,城牆、甕城、護城河俱在,強攻絕非上策……”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石午陽,
“若能設法……或許可尋彆路?或造攻城器械?”
他畢竟初來乍到,話說得含蓄。
石午陽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一直沉默著、抱著個厚厚冊子的趙竹生身上:“趙秀才!彆說虛的!報數!穀裡現在,到底有多少能拎刀上陣、腳底板沾血的漢子?不算那些隻能搬石頭的!”
趙竹生“啪”一聲把那厚厚的、用麻繩穿著的兵冊拍在火塘邊的木墩子上,解開繩子,枯樹皮似的手指沾了點唾沫,嘩啦啦翻到最後一頁。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得蓋過了火塘的劈啪聲:
“穀內登記在冊,年十八至四十,身無殘疾,能開硬弓、舞刀槍、扛得動糧袋跑得動路的精壯爺們兒!”
他頓了頓,目光炯炯地環視一圈,一個字一個字,如同重錘落地:
“兩萬三千三百二十七人!”
“嘶——”下麵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窩棚裡那點剛被點起來的火氣,像被兜頭澆了盆冷水,滋啦一聲,隻剩下一股子嗆人的煙氣。
石午陽攥著那卷沉甸甸的兵冊,指關節捏得發白。
兩萬三……這數字擱在剛進野人穀那會兒,能把他樂得蹦起來。
可現在?
他眉頭擰成了個死疙瘩,指尖在那墨漬未乾的“兩萬三千三百二十七人”幾個字上反複摩挲,粗糙的紙麵刮得指肚生疼。
不對勁!這幾年穀裡沒少收攏流民,怎麼人丁反倒不如當初剛立寨子那會兒厚實了?
對麵角落裡,剛從鬼門關爬回來、臉色還帶著點病氣的馬老歪,把石午陽這副愁容看在眼裡。
他在穀裡待的時間長,被孫德勝他們背刺受傷後,人也穩重了不少。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又偷偷瞄了一眼旁邊抱著膀子、眉頭同樣擰著的劉魁,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司令,”
他聲音不大,帶著點大病初愈的虛弱,卻清晰地穿透了窩棚裡沉悶的空氣,
“這人丁……漲不動,是有緣由的。”
石午陽猛地抬起頭,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馬老歪憔悴的臉上。
他沒說話,隻微微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說!我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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