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下維修工帽,從內襯裡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張覆著塑料膜、邊角已經磨損泛黃的“速達外賣”舊工牌。
編號047。
正是他死亡當日,仍在使用的那一張。
他將工牌舉到那個不起眼的微型監控鏡頭前,像是在展示一件證物。
他的目光穿透黑暗,仿佛能與鏡頭另一端那雙無形的眼睛對視。
“你們查我的行程記錄,定位我的過去。”他聲音很低,卻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在空曠的殯儀館裡回響,“那我也該去你們最怕的地方看看。”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轉身,毫不留戀地走入那片冰冷的黑暗。
門外的夜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但彙聚在窪地的積水仍反射著城市霓虹那病態而迷離的光。
陳三皮沒有回城中村,而是直接上了一輛開往城東的夜班公交。
車窗外,光怪陸離的街景飛速倒退。
他靠在冰冷的車窗上,撥通了一個加密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對麵傳來一個沙啞且極不耐煩的聲音,背景是嘈雜的鍵盤敲擊聲和電流的滋滋聲。
“有屁快放,老子正在追蹤一個‘擺渡人’的ip,沒空跟你閒聊。”是老k,那個遊走在灰色地帶的地下情報販子。
陳三皮言簡意賅:“長興大廈,那個叫‘夜姬’的主播,最後一次直播的信號源在哪?”
“你問這個乾什麼?那渾水你趟不起。”老k警惕起來。
陳三皮沒有廢話,直接將一段音頻文件發了過去:“這是市中心醫院地下機房的運維密鑰,三小時後失效。足夠你撈一筆數據了。”
對麵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驗證密鑰的真偽。
很快,老k的冷笑聲從聽筒裡傳來:“算你識貨。告訴你也無妨,那個信號源……根本不是從她租的那個房間裡發出的,是從地底上傳的。”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詭異興奮:“那棟樓的開發商當年打樁的時候,挖出過一座不知年代的古墓,墓裡有一口‘閉魂棺’。他們不信邪,覺得是封建迷信,直接拿鋼筋水泥給封了口。但最騷的操作是,他們把那股散不掉的墳氣,用特殊管道接進了整棟樓的數據中心服務器,當天然的‘冷卻劑’——現在那座機房,就是一個用海量數據流供養的巨型招魂陣。”
電話掛斷。
陳三皮的目光投向窗外越來越近的那片燈火通明的園區——長興集團數據中心。
原來如此。
半小時後,陳三皮已經換上了一身偷來的藍色運維工服,胸口掛著偽造的工卡,混在夜間檢修的班組裡,順利進入了這座城市的數據心臟。
空氣裡彌漫著恒溫空調的乾燥氣息和服務器不間斷的低沉嗡鳴。
他借口檢查b區線路,獨自一人走向了機房深處。
他伸出左手,發動了“觸靈”的能力,指尖輕輕劃過一排排冰冷的金屬主機架。
手掌貼上金屬外殼的瞬間,他的腦海裡沒有湧入預想中的數據洪流,而是炸開了無數細碎、尖利、絕望的哭聲,如同上百個溺水者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發出的悲鳴。
這不是電流聲,這是被扭曲、壓縮、編碼成數據格式的……恐懼腦波。
他閉上雙眼,強忍著靈魂被撕扯的痛楚,將精神力高度集中,發動了“聆音”的能力。
在萬千嘈雜的哭嚎中,他竟捕捉到了一絲微弱卻清晰的節奏。
那節奏,與他在鏡室裡播放的“喚魂調”有著驚人的重合!
他心頭一凜,順著那股最強烈的哀鳴流向追溯而去。
最終,他在b區最深處的核心機房停下了腳步。
七根巨大的主服務器呈詭異的環形排列,像七座冰冷的墓碑。
而在它們的底部,竟然連接著一根直徑近半米、通體泛著青黑色澤的粗大青銅管道,直通地基深處。
管道外壁被塗成了普通的工業銀灰色,偽裝成冷卻係統的一部分。
陳三皮取出那支微型錄音筆,播放了一段經過他剪輯、隻保留了核心音節的“喚魂調”。
微弱的音波透過空氣傳遞,那根青銅管道竟發出了“嗡”的一聲低沉共鳴。
管道表麵的銀灰色工業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龜裂,剝落下來,露出了其下密密麻麻、刻滿了古老銘文的青銅管身。
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陳三皮辨認出其中一行反複出現的銘文:
“鎮七魄,鎖一魂,飼櫃中之女。”
他瞬間明白了。
夜姬的直播平台,根本不是在采集觀眾的恐懼情緒,而是在用無數人的恐懼作為飼料,喂養一個被囚禁在地底的東西!
他不再猶豫,迅速潛入後台監控室,試圖破解數據庫的訪問權限。
就在他繞過第三道防火牆時,尖銳的警報聲驟然響徹整個樓層!
紅色的警示燈瘋狂閃爍,照得他臉上一片血紅。
就在安保人員的腳步聲從走廊儘頭傳來的緊急關頭,他眼前的屏幕上突然彈出一個陌生的登錄窗口,一行密鑰自動輸入,瞬間獲得了最高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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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傑的密鑰!那個曾被他救過的程序員!
來不及細想,陳三皮飛快地調出了一份被多重加密的日誌文件——《恐懼素提純實驗·第67號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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