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九掛斷了老刀的電話,臉上的驚疑不定最終化為一絲苦笑。
地脈的震動,在幾個小時前就已徹底停止。
那根插在地上的青銅短管,也完全乾涸,再無血水滲出。
祭室中央,那塊作為信標的黑石板,卻開始微微發燙。
一行新的指令,在石板表麵緩緩浮現,仿佛是用烙鐵燙出來的字。
“封門,交鑰匙。”
韓九心中劇震,瞬間醒悟。
陳三皮已經完成了對“門”的監控與初步壓製,現在,他要將這份沉重到足以壓垮任何人的守護權,正式移交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枚鏽跡斑斑、造型古樸的青銅鑰匙。
這是他作為守墓人,從上代繼承而來的信物,卻從未知道它的用途。
他將鑰匙插入石板上唯一的一道縫隙,尺寸嚴絲合縫。
隨即,他抽出短刀,毫不猶豫地割開手腕,任由鮮血淋在石板與鑰匙之上。
“韓氏第九代守墓人,韓九,承此責。”他以血立誓,聲音在空曠的祭室中回蕩。
話音落下的瞬間,黑石板發出一聲沉悶的嗡鳴,從中間裂開。
那枚被他插入的青銅鑰匙並未落下,反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懸浮於半空。
祭室裡憑空刮起一陣陰風。
一隻看不見的手,在空中緩緩握住了那枚鑰匙的柄部,然後,輕輕一拋。
鑰匙劃過一道弧線,精準地落入韓九攤開的掌心。冰冷,沉重。
地下控製室內,司空玥輸入了最後一道指令。
[創建新賬戶,權限等級:馭物,綁定認知源:司空玥]
幽綠色的屏幕陷入了長達三秒的死寂。
而後,一個冰冷的提示框彈出。
[需原騎手授權。]
司空玥靜靜地看著這行字,意料之中。
她緩緩摘下左手上那隻暗紅色的外賣手套,那上麵還殘留著陳三皮的氣息與溫度。
她將手套平整地放在滿是灰塵的鍵盤上,閉上雙眼,用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語:
“如果你覺得我可以……就響一聲。”
寂靜。
一秒,兩秒……
就在她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的瞬間——
“嘀嗒。”
一聲清脆、熟悉、仿佛來自遙遠時空的係統提示音,在整個房間裡驟然響起。
是接單成功的提示音。
屏幕上的提示框消失,數據流重新滾動,一行新的信息被高亮置頂。
[新賬戶創建成功。]
[用戶名:0473代理]
司空玥猛地睜開眼,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那口氣仿佛帶走了她所有的疲憊與迷茫。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鍵盤上的手套,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卻發自內心的微笑。
“謝謝……同事。”
那一夜,二十一點十七分。
全城四十七處升起過水汽的灶台,同時劇烈沸騰。
鍋中的熱水翻滾不休,升騰的蒸汽在漆黑的夜空中交織,彙聚。
在無數人或驚愕、或恐懼、或茫然的注視下,那龐大的蒸汽在城市上空,勾勒出了一個巨大的光影——
一個赤裸著上身、布滿傷痕的男人,提著一個藍色的保溫箱,正穿梭於林立的樓宇之間。
他的身影由淡轉濃,每一步都跨越數個街區,最終,在城市最高的一棟爛尾樓頂停下。
他轉過身,俯瞰著這片死寂與微光並存的大地。
光影構成的嘴角,似乎微微揚了一下。
他抬起右手,對著這萬千燈火,比了一個清晰的“ok”手勢。
光影轟然消散。
也就在那一瞬間,所有曾參與“燒水儀式”的幸存者家中,那口鍋的鍋蓋,都不約而同地,輕輕跳動了三下。
叩、叩、叩。
仿佛有人剛剛來過,又剛剛離開。
而在第七分壇的祭室裡,韓九正凝視著掌心那枚沉重的銅鑰,忽然聽見一陣風穿過祭室,風中帶來了一句極輕的話語,清晰地響在他的耳邊。
“這單,我請。”
他猛然抬頭,隻見清冷的月光下,那根早已乾涸的青銅短管頂端,不知何時,又重新凝出了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
控製室內,司空玥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個剛剛創建成功的用戶名“0473代理”上,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的手指,不再顫抖,穩穩地懸停在鍵盤上方。
一個新的指令輸入框,正在屏幕的角落裡,安靜地閃爍著光標。
她準備,將這個來自陰影中的“代理賬戶”,接入“安寧管理總局”那張無形的天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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